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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 1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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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崇应彪仿佛换了一个人,顶着红肿的双眼,也不理会别人的眼光,安安静静地配合警察局的工作,认真履行着自己的职责。他大功告成,不用再躲躲藏藏,但看到他的同事都觉得这人缺点人气,在哪都是一副谁都不搭理,独来独往、公事公办的模样。同僚们背后悄悄地开他玩笑,说他丢了魂。他听到了,暗自冷笑一声,是丢了魂,然后独自坐在一边想着什么,双手的无名指上都各戴着一只银色的戒指,左手的那只曾戴在另一个人手上,上面刻着他的名字,而右手的那只,刻着一个锥心刺骨的名字“伯邑考”。

完成了“清源”行动的所有工作后,他也跟着邓婵玉等人一起调回了朝歌市警察局,临行前他跟局里请了假,希望休养一段时间。局里念着他有功绩,许了半个月的假,但要求不许离开朝歌市,有召必回。他应允了,因为他也没打算离开,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去完成。

一别经年,本以为再次回到朝歌会开始新的人生,拥有一个幸福的小家,没想到如今却是物是人非,镜花水月空梦一场,只能叹一句造化弄人。崇应彪租了个一室一厨一卫的小单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对他这个独居之人足够了。这间小屋是朝歌最老小区其中一栋楼房的顶层,以前住的都是老领导,在灵山与淇江的怀抱中,风景这边独好。

他租这里不是为了优越的地理条件,也不是为了宜人的自然风光,更不是为了攀亲带故仕途通达,他租这里只是为了可以在河边那片高大红杉的遮掩下,每天拿着望远镜,窥探淇江对岸那排精致富丽的西式别墅。比如他现在身穿一身黑色的长袖衬衫和休闲裤,立在窗口用望眼镜看着正对面其中一栋别墅的小花园。

小花园里一个艳丽的少妇正蹲在一个5岁小男孩身边,俩人逗弄着一只贵宾犬,一幅母子和美的景象。不一会,一个高大英俊的中年男人从屋内走了过来,妇人和他闲谈几句,然后俩人贴面亲了下,男人就离开了。

他看着这幅阖家幸福的景象,眼里满是恨意,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殷寿,你一定会死在我的手里,我发誓。

朝歌市这些年飞速发展,繁华更胜从前,崇应彪对这个陌生而又熟悉的故乡已经没有了感情,他对这个城市所有的羁绊随着伯邑考的离世而消逝。他驾着一辆白色的东风汽车,不紧不慢、远远地尾随在一辆黑色的奔驰车后。奔驰车一路疾驰,沿着城际高速驶进了鹿台国际机场的T2航站楼,崇应彪透过车窗看见一个消瘦的俊俏男子拖着一个行李箱等在路边,虽然两年多未见,但他还是一眼认出了人,他的异乡好友、苏家二公子—苏全孝。车门打开,殷寿居然亲自下车跟苏全孝寒暄握手,司机把行李放在后备箱,就在苏全孝踏上车身那刻,东风小车从旁边车道超了过去,留下一个白色疾驰的背影。

对啊,忘了殷寿现在是他姐夫了,人类的缘分还真是奇妙,好久不见,小苏同学。他嘴角微扬地想。

崇应彪开车来到花市,在一家花店分别买了一束白色的玫瑰和三束黄白相间的菊花,又在一家小店买了些水果、酒水,然后一路驶往公墓。他先去祭拜了父亲崇侯虎、姬昌及姬夫人,然后提着祭品来到伯邑考的墓前。

今天是伯邑考的头七,显然姬发他们和一些同事已经前来祭拜过了,墓前摆放着许多祭品。他把那束还润着水珠的白玫瑰放在碑前,将伯邑考爱吃的芒果、红提等水果摆好,然后轻抚碑上那张黑白照。照片上的伯邑考微笑看着他,嘴角有小小的酒窝,就算是黑白证件照也掩盖不了他英俊儒雅的气质。

“哥,对不起,我来晚了。”他语气微颤,难掩哀伤。

随后,他把带来的一瓶泸州老窖倒了两个小杯,一杯放在伯邑考的墓前,一杯端在手里就地盘坐,自斟自饮起来。

“哥,你知道吗?我好想你啊,每日每夜地想,整晚整晚地睡不着,想着我们之间的从前心就绞痛,以前我不懂为什么痛到极致,会有人说肝肠寸断,现在我懂了,肝肠寸断哪里够啊,是生不如死。我好后悔好恨自己当时为什么要去追阿青,是我害了你,是我亲手毁了自己的幸福。我欠你的情、欠你的恩,这辈子都还不了了。”

他对着伯邑考低语着,不觉已泪流满面,一杯酒下肚,嘴里有酒酿的醇厚辛辣,也有眼泪咸咸的苦涩。

他想起高一时崇侯虎吸毒命丧屋内,16岁的他看着死状惨烈的父亲被吓得六神无主、瘫倒在地,更不敢近身。伯邑考来了后立刻抱住了他,用自己的身子挡着他,一手压着他的头埋在自己肩上,一手轻轻拍抚着他的背安慰浑身颤抖的他,轻声说着:“别怕,别怕,哥在呢。”

那天晚上,姬昌就让崇应彪搬到姬家与兄弟俩同住。伯邑考和姬发陪着他在楼下的篮球场逛了一圈又一圈,伯邑考一直搂着他的肩,轻轻安抚着,他才慢慢释放情绪,坐在椅子上痛哭了起来,伯邑考和姬发则坐在旁边,静静地陪着他。

后来,他在姬家的帮助下办理了父亲的后事,离开了那个他生活了16年的小屋子,来到一个新的家。他以为这个家可以呆很久,可是天不遂人愿、事难如人意。仅仅五个月后,姬昌和妻子在外出途中遇险,小车翻下悬崖,车毁人亡,姬家遭受家难,三个少年失去了避风的港湾。几个月后他和姬发决裂咒骂对方是丧门祸星,其实他何尝不是这样偷偷责怪自己,他总认为是自己给姬家带来了坏运气,也许他注定就是个不配得到幸福的孩子。

哥,老天又一次惩罚了我,我就是个不值得幸福的人吧,总会给身边人带来灾难,如果当初我离你远一点,也许你就会有一个幸福的人生吧。

那次姬家家难,伯邑考一夜长大,18岁的他压抑巨大的悲痛,沉着冷静地配合姬家长辈们处理父母后事、家中变故,还要照应姬发和他的情绪,就算哭,也会忍着不出声。崇应彪笨手笨脚,不知道怎么安慰人,除了陪着他,帮着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夜里抱着伯邑考,让他在怀里安心地哭,也学着他一样,轻轻拍着他的背,轻声说:“不怕、不怕,我在呢。”

事情结束后,伯邑考大病一场。正值高三的关键时刻,还有不到两个月就高考了,姬家人急得团团转,崇应彪也心急如焚,但照顾人毫无章法,反而是病中的伯邑考苍白的一张小脸,语气虚弱地安慰他们:“没事的,俗话说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慢慢养着吧,我的功课底子厚经得起折腾,这全市第一还是我的,好大学等着我呢,到时候谁也别跟我争。”

他不放心,偷偷去云梦寺祈福,在菩萨前许诺,只要伯邑考好起来,他愿意以身相替,生场大病,然后求了个吉签。后来伯邑考好了知道后敲他的头,让他别乱发誓,说你生病,还不是我来照顾,小笨蛋。

想到这些青春岁月,崇应彪也哑然失笑,他仰头喝下最后一点酒,起身将伯邑考墓前的那杯酒洒在地上。然后跪在伯邑考的墓前,双手合十的许愿:哥,你走慢点,要是还爱小彪,可怜我孤身一人就等等我,我哪里也不去,办完事,就和你一起走。最后他双手伏地,弓着身子向伯邑考的像磕了三个头,在那里跪了良久。

落日鎏金,余晖照着崇应彪踉踉跄跄的归途。良人魂归处,自有痴情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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