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匣子!”她脚步踉跄,双手像钳子一般死死扣住混天绫,声嘶力竭地大喊:“哪吒,当年沉江的青铜匣,就在这漩涡下方!”
“什么!”哪吒闻言,神色骤变。
刹那间,原本平静如镜的江水,像是被点燃的巨型火药桶,毫无征兆地剧烈沸腾起来。
咕噜咕噜的水泡不断从江底涌起,仿佛江底隐藏着一只正在苏醒的恐怖巨兽。
“这破匣子吃够三百年怨气,可比归墟热闹多了!”哪吒脸上露出肆意的笑容,“祁昭,抓紧!”
“你慢点,我晕车!”
紧接着,十二道粗壮无比的锁链破水而出,那破水的声势犹如排山倒海。
锁链上还附着着墨绿色的水藻,在水流的冲击下肆意摆动,好似远古蛟龙破水而出,浑身散发着令人胆寒的气势。而锁链末端拴着的青铜铃铛,正疯狂地震颤着,发出低沉且连绵不绝的“嗡嗡”声响,那声音仿佛是从九幽地狱深处传来的怨灵咆哮,听得人头皮发麻。
“情况不妙!”哪吒眼眸瞬间骤缩成针芒状,毫不犹豫地猛地一把扯过祁昭,大声喊道:“小心!”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火尖枪如同灵动的火蛇,在虚空之中飞速挥舞,划出一道极为醒目的猩红弧光。
这弧光恰似夜空中一道迅猛无比、瞬间撕裂黑暗的闪电,不仅照亮了周围一片江水,更带着一股无坚不摧的凌厉之气。
在他们身旁,被混天绫裹挟着的青铜匣缓缓裂开一条缝隙。
紧接着,藏于其中的鎏金竹简像是有了生命一般,“哗啦啦”地自动展开。
竹简上,殷商甲骨文与秦篆交织而成的咒文散发着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祁昭瞪大了眼睛,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情,惊叫道:“这…… 这竟然是一卷殉葬名册!”
哪吒面色凝重如铁,脚下的风火轮瞬间炸开,滚滚烈焰从轮中汹涌喷出,好似汹涌的岩浆从地底深处喷发而出。
刹那间,这烈焰便吞噬了周围大片的江水,发出“滋滋”的声响。
在那滔天烈焰之中,哪吒的三头六臂法相缓缓显现。每一只手臂都肌肉贲张,散发着强大到令人窒息的力量。
只见他目光坚定,冷哼一声道:“哼,不管是什么阴谋诡计,今日我定要将其彻底粉碎!”
祁昭见状,深知事态紧急,不敢有丝毫懈怠。她迅速伸出手,蘸着自己掌心的鲜血,在黄符上奋笔疾书。
就在这时,她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匣底那神秘的暗纹:少年神明手持混天绫和乾坤圈,脚下踩着条被剥了逆鳞的青龙——这哪里是镇龙脉,分明是弑龙。那青龙痛苦挣扎的模样栩栩如生,仿佛正在发出无声的哀号。
“这是哪吒闹海啊!”祁昭小声的自言自语。
风火轮的烈焰持续熊熊燃烧,将整个江面照得通红,映红了两人的脸庞。
“你以为小爷当年闹海真是为了抽龙筋?”
祁昭的目光紧紧锁定在匣子上,心中隐隐泛起一股不安。
“殷商时屠龙是封神之战的开端,还记得我的职务吗?”
“西岐伐纣先锋官”祁昭恍然大悟。
“嘉靖年间,在天道的干预下,李靖那老匹夫将钱塘作为龙脉的镇压地,嘉靖皇帝将丹炉做成了养尸池——”
而师傅,则是将这一切作为我轮回筑道,恢复肉身的棋局。
这通天路上每一道鎏金云纹都在吞吃活人魂魄——三界六道的悲风掀开紫微宫阙,缀满众生泣血的因果,那凌霄殿上飘着的哪是霞光,分明是八荒血祭时蒸腾的猩红雾霭。
“我不愿也不屑!”
混天绫突然缠住两人手腕,涅槃真火沿着青铜锁链烧向江底。
“午马冲煞,活祭开闸....”
“原来五百年前的李靖,早就在等这个时辰!”
哪吒的三头六臂法相轰然显现,火尖枪贯穿海底的沉船祭坛。
哪吒足尖轻点风火轮,江面泛起金色涟漪。三头六臂法相收拢的刹那,混天绫突然缠住祁昭手腕,将她拽至沉船残骸前。
“看仔细了。”少年神明指尖真火掠过船板,焦痕中浮现殷商甲骨文与嘉靖年号的叠影,“嘉靖七年腊月廿五,与此刻的乙巳年五月廿五——”火尖枪挑破残骸,露出内里青铜日晷,“本就是同一个时辰!”
“哪吒,所以我刚刚看到的那些幻象都是真的”祁昭有些茫然地拍了拍手,转身问着身旁活动一番却脸色毫无变化的少年。
“你没感觉错,这里的时空是紊乱的。嘉靖七年、1954年和现在。”
“什么意思?” 祁昭追问道,眼神中满是困惑与焦急。
哪吒深吸一口气,继续说道:“时空的秩序被扰乱,而你的眼睛,能感知到这些错乱时空的衔接点,就像一把钥匙,能打开不同时间的通道。嘉靖七年,客星降临,带来了未知的力量,也打破了时空的平衡。他们以童女为祭品,设下镇水俑和复杂的机关,这些布置如同一个个锚点,让时空在特定节点不断扭曲、重叠。”
祁昭听得目瞪口呆,她努力消化着这些惊人的信息,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些神秘的场景:嘉靖年暴雨夜中被封入镇水俑的童女,1954 年图书馆书架间神秘学者的身影,还有眼前混乱不堪的江面与神秘黑洞。
“那混天绫缠上我的生辰八字,也是因为这个?” 祁昭喃喃自语。
哪吒点了点头,神情凝重:“不错,命运的丝线早在五百年前就将你我牵连。”
“现在明白了?”混天绫缠住五百年的时空乱流。
从你翻开《丁酉玄异录》那刻起,就注定要成为修补龙脉的祭品...
“对了,这跟你一开始说的,为什么一定翻书的人是我的原因。”
“休息够了吗,休息够了,我们就下去“哪吒并没有回话,只是选择了岔开这个话题。
“等一下,你先给我说清楚,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今天晚上状态就很不对,一直说些莫名其妙的话。“祁昭拉住了哪吒的手,平时笑嘻嘻的脸上难得露出几分认真。
包括你说的那句,我的眼睛不是什么天赋异禀,而是故意为之。
混天绫缠着祁昭的腰肢撞向青铜罗盘。
当她的瞳孔倒映出嘉靖七年暴雨时,少年神明突然掰过她的脸,金红瞳孔里燃起五百年前的燧火。
“因为你是时空罗盘的最后一块齿纹。”
哪吒指尖真火掠过她眼睑,烫出殷商甲骨文的灼痕,“从嘉靖七年的活祭,到1954年的防汛——”
火尖枪突然贯穿两人脚下的青铜匣,露出内里转动的齿轮组,“五百年间所有镇水俑的煞气,都在等你翻开《丁酉玄异录》的刹那!”
“好“哪吒认真地看着祁昭的眼睛,手放在了她的脸侧,微凉的触感让祁昭不禁打了个哆嗦。
看着面前十五六岁的少年面无表情又俊美的脸庞的时候,才让祁昭想起来,哪吒是藕、是神,而不是和自己一样的人。
“你的眼睛不是天赋,是锚点。”哪吒的指尖轻轻触碰到祁昭的眼睑,祁昭不自觉地眨了眨眼。
这个闭环始于嘉靖七年的暴雨夜。
当道门将最后一名童女封入镇水俑,青铜齿轮咬合声里已预埋了2025年的图书馆坐标。
祁昭总以为与哪吒的相遇是一场意外,却不知混天绫早在五百年前就缠上了她的生辰八字——那些在防汛日志里泛黄的“丁酉“字样,实则是刻在时空罗盘上的锚点坐标。
“活祭品分两种,”哪吒的火尖枪挑碎第十二盏人皮灯笼,“肉身镇于坎位,因果镇在兑宫。”
江面倒影里,祁昭看见1954年的在图书馆书架间逡巡的学者,《丁酉玄异录》的书脊齿轮暗纹与防汛铜人胸腔里的机栝严丝合缝。
原来不是她选择了古籍,是古籍里的血咒选中了这双能通阴阳的眼。
“六十年前那群傻子...”哪吒突然嗤笑着。
“以为用钢筋水泥就能镇住龙脉?”
“他们说人类闯出的祸事就该由人类来解决,而不是一味地祈求神明。他们不知道,自己写的每个字都成了养蛊的饲料!”
“他们是谁?“祁昭望着已显现出三头六臂法相真身的少年神祇。
“他们有修士、学者、普通人。”
火尖枪挑碎第十二盏人皮灯笼,灯芯里封存的记忆胶卷轰然炸开,1954年的河岸边,浑身是血的学者正将青铜齿轮藏进图书馆古籍。
“诸位,我们今日这番誓言,当存个念头——要让后世知道,我们靠的不是神明的怜爱,先民指尖跃动的不是符咒,是焚尽枷锁的燧火;血脉里奔涌的岂止灵脉,是十万大山淬炼的骨盐;十日炙烤九州,这是我们熔铸星斗为射日之弓。”哪吒轻声念出一群意气风发的青年人,站在河岸边对他说的话。
时过境迁,他还记得那一双双带着火焰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