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文多惠和李夏恩送到家后,车上就只剩下允真和裴在馨两个人。
裴在馨和李夏恩虽然没有什么交情,但从她刚才的一番讲述中也听出来她是在控诉辜负她的前男友,他打开车门,坐进后座允真的身边。
情真意切地对她保证自己不会这样。
允真两秒后才反应过来裴在馨是在对她说话,不甚在意地摆了摆手:“嗯好,我相信你。”
见到允真的反应,裴在馨眉心微蹙,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话即将出口时,又拐到另一个方向:“允真什么时候带我去见姑姑呢?我们已经在一起有一段时间了,看望一下长辈也很合理吧。”
允真眼底倾泻出烦恼的意味,她答应裴在馨的表白只是想玩玩而已,怎么他还一副认真的样子?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分手呢,就算要带男朋友去见姑姑,肯定也是带稳定的对象呀。
面上却说:“当然要找个合适的时间啦,姑姑不喜欢陌生的客人,要是你突然出现,会打扰到她的。”
裴在馨自然顺着小女友的意思,分别时,在允真额头落下一个吻:“那我就先等着那个合适的时间了,在此之前,我会好好做准备的。”
允真乖巧地微笑,敷衍应是:“嗯嗯,你好好准备呀。”
转身时走得毫不留情,一步也没有回头。
真是无情的小女孩。
裴在馨坐在车里,望着女孩的背影逐渐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直到她房间的灯熄灭。
他知道允真对他还没什么感情,可他相信,她真正爱上他的那天,不会太久。
裴在馨的眼里满是势在必得,他最不缺的就是耐心,他会等她切切实实爱上他的那一天,也会等她心甘情愿带他去见安素和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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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多惠不再让文始佑给她补习,但已经把他当成知心大叔,闲来无事还是会找他抱怨烦心事,何况这次还是好朋友恋人出轨的大瓜。
她忿忿不平地对文始佑倾诉,把成太钧的照片给文始佑看:“夏恩还说他是海云大化学系的高材生呢,马上要读博士了,可是实际上就是个人渣,明明夏恩那么好,他还是为了比她更有钱的女人就出轨!”
“还好那位会长对他也只是玩玩而已,没有真的把他当一回事,立马就甩掉他了,有这么一位深明大义的会长,怪不得银松经营得越来越好。”
还不等文始佑细究那抹对成太钧莫名的熟悉感,就听见文多惠说对方是银松集团的会长,他整个人为之一震。
“……多惠,你说什么?”
声音都哑了。
文多惠看着文始佑的神态不知所措,但还是按照他的问题把话总结了一遍:“就是这个渣男出轨以后勾引了银松的会长,夏恩知道这件事很伤心,但好在那位会长也是理智的人,很快就解决了这个渣男。”
银松的会长……
除了林雪娥还有谁。
何况文多惠是个单纯的小姑娘,她也不知道他和林雪娥之间的关系,有什么撒谎的必要。
确凿的证据摆在文始佑面前,这一刻,他和李夏恩在某种意义上感同身受。
同样对恋人滤镜破碎。
文始佑和林雪娥在一起二十多年,二十多年前,林中元要把林雪娥嫁给任秉宪的时候,他不怪她,毕竟那是她父亲的决定,她也无力反抗;
五年前,林雪娥和任秉宪争吵,不小心用花瓶把他砸成植物人,她希望当时还是任恕家教的文始佑能够替她顶罪,他也不怪她,毕竟那只是她一时失手,她在这段无爱的婚姻中本就痛苦;
进入监狱,文始佑就和他原本的科研理想再无可能,但他从不后悔,因为他是为他的爱人受苦,他只会觉得甜蜜。
可现在,望着林雪娥冷漠的表情,文始佑突然发现,自己深爱的那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他陌生的模样。
“既然你都这么想了,那就当是这样吧,我已经给你安排了稳定的工作,以后你也不要再来找我了,我们就各过各的生活吧。”
他还是第一次从爱人的口中,听见这样疏离的声音。
对着他说。
文始佑突然想到什么,又问:“那小恕呢,他真是是我们的——”
可惜林雪娥的耐心已经告罄,见文始佑没有话要说,只是站在那里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直接叫来保安把他带走。
文始佑的话最终没有说完。
为了顾及林雪娥的颜面和声誉,他只是沉默地任保安把他带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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允真不知道世界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
她原本只是好端端地和任恕坐在一起吃饭,想问问学生会选举的事情。
毕竟她已经给郑美娜画过文娱部长的饼了,还是有必要做出一点实际行动的。
文娱部长这个职位空着也是空着,只不过从实习生直升部长的过程可能麻烦一点。
她这不就来请教现任会长了嘛。
明明聊得好好的,途中却突然冒出来一个不速之客。
任恕惊讶中带着一丝激动,甚至站了起来:“…你是,文老师?”
还是林雪娥那个秘密情人喔。
允真坐在原位,表情迷惑,出狱了,也有稳定工作了,所以来找老情人的儿子、当年的好学生叙旧吗?
不对,是不是任恕其实是林雪娥和他生的来着……?
允真最后只看到文始佑对任恕投去复杂的一眼,之后就没了意识。
再醒过来的时候,允真发现自己的手脚被紧缚在椅子上,四周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看起来像是废弃仓库的场景。
允真动弹了一下,发现完全挣脱不开。
她在心里哀嚎。
电视剧的绑架桥段居然轮到她头上了吗?
她何德何能啊!
一旁的任恕也悠悠转醒,允真见状,立马开口:“你快和你的文老师说说,不管他和你妈妈有什么恩怨情仇,但是我们做孩子的可是无辜的呀。”
任恕混沌的知觉才清醒过来,迷蒙的视线偏向允真,惊讶道:“允真,你这是怎么了,怎么——“
话还没说完,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绑架了。
而且绑架他的就是他尊敬思念的文老师。
“看来你对我和他母亲之间的事很了解嘛。”文始佑略带哑意的声音在空旷的废弃仓库里响起,任恕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见到一脸颓唐的文始佑。
”小姑娘。“
被文始佑不带感情的冰冷眼神锁定,允真汗毛竖起,不停地在心里回想自己出门前看过的星座运势。
今天是不是说处女座会倒霉来着?
允真讪笑:“只是一些道听途说而已,这位大叔,我们最多也就一面之缘吧,我对您一无所知,怎么会了解您的感情生活呢。”
文始佑不置可否地移开视线,更刻意避开任恕的眼神,自顾自地说话:“你说得对,长辈之间的事的确不应该牵扯到孩子,但我要求证一件事,不得不委屈你们在这儿待上一段时间。”
下一刻,他拿出了针管和消毒工具,插进任恕的血管,抽了一小管血。
随即消失在两人面前。
任恕注视着手臂上那个小小的出血点,神色莫名,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允真则在长吁短叹:“唉……”
“你最好祈求查出来的结果是他想要的,不然我们两个可能就在这里玩完了。”
允真艰难地挪动椅子,和任恕的椅子碰了碰,表情认真地告诫他。
说着,自己也用被绑住的手双手合十,拜起上帝来。
任恕半晌才出声:“这是……什么意思。”
听上去是疑问句,话里却更多的是陈述的意味。
允真斜眼:“你堂堂会长大人,这么聪明还猜不到?”
“你没有怀疑过你不是你爸的亲生儿子吗?”
允真突然问道,任恕的忧郁情绪还没怎么酝酿出来,就被这个突兀的问题打断了。
他顿了顿,说:“怀疑过。”
小时候,其他同学的父亲对他们都那么宠爱,即便是同样高要求的裴在馨的父亲,也会按时出席他的表彰大会,而只有他的父亲,他人生中每一场大大小小的活动,任秉宪都只会派秘书代为参加。
在他还没有养成现在逆来顺受的性格,还对父爱有着天真的幻想的时候,曾经怀疑过,照片里这个一年到头都见不到几次,见面了也只有冷冰冰的鞭策的男人,真的是他的父亲吗?
甚至寒暑假才会见面的家教老师都更像一个父亲该有的样子。
但当他意识到,不光是父爱,母爱对他来说也是奢望的时候,孩童的天真年代结束了,他也不再抱有类似的妄想。
允真把脸压在椅子的靠背上,眼睛往上瞟着任恕,“他也一样。”
“所以他去验证这个问题的答案了,如果他得到好结果,那么恭喜你,你就会拥有一个爱你的好爸爸。”
允真没有说另一种答案的结果,任恕也没有问。
一夜过去。
出现在两人面前的文始佑比一天前看起来更加颓唐。
“完蛋了,”允真白眼一翻,头往后仰,“现在我们可能真要去见上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