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玥从医院离开后,拿着介绍信去车站买了车票,买了硬座花了70块,身上的钱去了一小半。
七十年代硬卧有购买限制,林秋玥现在只是个普通农民,买不了硬卧。
林秋玥从前坐过最长时间的车,便是两天两夜。那是她大学时,曾跟随医疗队去一颗偏远星进行义诊。
那趟旅程漫长而颠簸,义诊的那段时间她几乎没有合眼,那颗偏远星医疗医疗太匮乏,生活条件艰辛,但那段时间的她既充实又自由。
到了这里倒是可以感受下七天七夜的硬座是什么滋味了。
林秋玥收好车票去了供销社,打算买点东西回去给周建生一家,报答他们收留她这么多天。
县里不比镇上,到下午了供销社门口依旧门庭若市,熙熙攘攘的人头攒动。
林秋玥排了一个多小时才到她。
林秋玥离开林家的时候带走了林家所有的布票,全买了正好能给她和周建生一家一人一套新衣服。
她买的两天后的票,正好请陈玉梅给她做一身衣服。去找人结婚,还是要给人留个好印象。
林秋玥又买了两根猪蹄,一块排骨,五斤猪肉,给周家的三个小孩买了点糕点,再给周建生买了酒和烟。
买完林秋玥在林大丰那坑来的钱还剩151.1。林秋玥雇了个人,帮她把东西搬去车站。
坐上汽车,林秋玥缓缓松了口气,不知不觉她来到这个年代已经五天了。
目前林大丰的事告了一段落,但去了边境会怎样还是个未知数。
林秋光玥回到周家时已经快九点,周家堂屋的灯还亮着,周建生给她留了灯。
林秋玥到镇上租了个车回来,司机帮她把东西放进屋。
周建生夫妇听见外面的动静,出来一看堂屋里放着这么多布和肉吓了一跳。
“玥丫头,你咋买这么多东西回来。”陈玉梅惊呼道。
林秋玥道:“我给大家买了点东西回来,这几天麻烦舅舅舅妈了。”
周建生蹙眉不满道:“都是一家人,说什么见外的话。”
林秋玥将手里的烟递给周建生:“我给舅舅买了点烟和酒。”
周建生接过一看烟的牌子吓了一跳,肉疼道:“你这孩子怎么买这么贵的东西,还是中华牌的香烟,我们乡里人那抽得了这么好的烟。”
周建生转头一看地上的酒,更肉疼了,“我喝喝自家酿的酒就够了,买什么瓶装酒,多费钱啊。”
林秋玥说:“要不多了多少钱,我的一点心意。”
陈玉梅摸着桌上放着的布,都是些好布,有些心疼钱,“有钱也不能这么花啊!你一个人去北边,钱要精打细算。”
“玥丫头你嫁过去之后,可不能这么大手大脚的了,万一人家不满意,你一个人在哪人生地不熟的,被欺负了可怎么办。”
林秋玥不语,过了一会道:“舅妈,能麻烦你给我做一身衣服吗?剩下的布你给大家一人做一身。”
陈玉梅闻言没再念叨,被转移了注意力,摸了摸布料,自夸道:“行,包在我身上,你舅妈我的手艺,十里八乡都说好,一定让你穿上美美的衣服。”
周建生嘴里叼着旱烟,一只手在那包中华牌的烟上摩擦着,“玥丫头买的什么时候的票,什么时候走?”
林秋玥说:“三天后。”
周建生一愣,心里顿时涌起一股不舍,“大后天呐!这么快。”
说完,周建生沉默片刻,狠狠地吸了口旱烟。他妹子没了,很快他侄女也要远走他乡了。
陈玉梅虽然不想林秋玥一直住下,但听见三天后就要走,心里还是舍不得:“这么急吗?不再多留几天吗?”
林秋玥说:“只有三天后有票。”
她终究不是原主,现在她已经没事了,也不好一直待在周家。
好歹是陈玉梅外甥女,她心有不舍,“那好吧,你的衣裳舅妈这两天就给你做出来。”
“那我先谢谢舅妈了。”
陈玉梅摆摆手,“说什么谢谢,多生份。”
周建生抽完旱烟,“夜深了,都去睡吧。”
林秋玥轻手轻脚地进了房间,才发现大丫二丫是醒着的,不知道是原本就没睡,还是被吵醒了。
见大丫二丫乖乖坐在床边,林秋玥心下一软,快步走过去摸了摸她俩的头。
“怎么还没睡?”
七十年代还没有什么娱乐项目,大家一般都早早休息。
二丫脆生生地说:“等大姐姐回来。”
大丫在一旁默默点头。
林秋玥闻言轻笑一笑,又摸了摸二丫的头,她很少接触这个年龄的孩子。
林秋玥出去把买的糕点拿了些进来,让她们俩尝尝。
“吃点糕点,我从县里给你们带回来的。”
大丫二丫看着糕点眼前一亮,咽了咽口水,没有伸手拿。
大丫虽然垂涎欲滴,但还是说:“跟爸爸妈妈一起吃。”
二丫说:“还有弟弟。”
林秋玥说:“吃吧,给他们留的有,他们都有的吃。”
闻言大丫二丫对视一眼,最终没逃过美食的诱惑,齐声道:“谢谢姐姐。”
第二天一早,陈玉梅就把林秋玥叫了起来给她测量尺寸。
陈玉梅惊喜地说:“玥丫头长高哩,都有163了,比你妈妈都高了。”
林秋玥这几天饮食很正常,不像在林大丰家顿顿吃不饱,本就是长个子的年纪,蹿个几厘米也正常。
陈玉梅给林秋玥量好尺寸后兴冲冲地去村里找她的好友家借用缝纫机去了。
缝纫机费用不低,村里也只有两家人有缝纫机。
陈玉梅白天还要干活,只能吃了晚饭后再做衣服。
衣服做好已经是第二天吃完晚饭后了,陈玉梅拿着衣服让林秋玥试试,看合不合身。
林秋玥说:“舅妈,是不是做多了,我只要一套衣服就够了。”
舅妈说:“那怎么够,怎么说也要两身换洗的。”
林秋玥蹙眉,“那剩余的布料还够给你们做一身衣服吗?”
舅妈“哎”了一声,“这你别操心,我从家里的旧布上裁点布料下来,跟新布一起做就成。”
林秋玥这才放心下来,去试了衣服,换上衣服,衣服非常的合身。
舅妈就林秋玥换了新衣服出来,眼前一亮,笑得嘴都合不拢连连夸赞道:“果然人一穿新衣服,整个人都精神多了。”
林秋玥点头,人靠衣装马靠鞍,换下原主不知补了多少补丁的衣服,她终于不像逃荒的了。
舅妈走后没多久,周建生也来了。
周建生问:“东西收拾好了吗?”
林秋玥点头,“早就收拾好了。”
周建生叼着旱烟没点,从兜里掏出100块钱塞给林秋玥,“拿着,钱不多你别嫌弃。”
林秋玥把钱还了回去,“我不能收舅舅。”
周建生不耐烦道:“让你拿着你就拿着,是不是嫌钱少。”
林秋玥说:“怎么会,我在舅舅这住了这么久,怎么还能拿你们钱。”
周建生虽是疑问句,但语气肯定,“你那天是不是听见你舅妈说的话了?”
林秋玥安静了片刻,“嗯”了一声
周建生把烟点上,烟雾笼罩住他的脸,“你舅妈没恶意,就是小家子气,你别怪她。”
林秋玥摇了摇头,认真道:“舅妈愿意收留我,我已经很知足了,怎么怪舅妈。”
屋内安静了半响,周建生叹了口气,神色有些凝重,“钱拿着吧,你第一次出远门,万一路上有个什么意外,可以救救急。”
林秋玥张了张嘴,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周建生打断,“拿着吧,你舅妈给你的,你不拿她心里不好受。”
林秋玥见周建生态度坚决,犹豫片刻同意了。等她到了边境,赚了钱再给周建生他们寄回来。
……
凌晨一点左右,林秋玥就背上了行囊。
周建生夫妻二人还有大丫打着手电将林秋玥送到村口。二丫和周小兵年纪还小,天色太晚了就没把他们叫起来。
几人远远听见村口传来“突突”的拖拉机声。走进后,看见老锅头抽着旱烟靠在拖拉机上。
周建生快步上前,把林秋玥给他买的香烟分了一只给老锅头,“麻烦你了,专门送玥丫头一趟。”
老锅头接过烟笑道:“乡里乡亲的说什么麻烦不麻烦?”
周建生给老锅头点燃烟,老锅头吸着烟,陶醉道:“可以啊建生,现在都抽这么好的烟啦。”
周建生哈哈一笑,语气略带炫耀道:“哪里,哪里,这烟是玥丫头给我买的,我自己那舍得买这么好的烟。”
老锅头闻言果然羡慕了,“玥丫头大了懂事了,知道孝顺了,不像我那几个女儿,都想不到她们老子。”
周建生脸上露出一抹谦虚,语气却带着无奈,“玥丫头要是懂事,那会嫁那么远。”
老锅头语气豁达,“年轻人嘛!总要出去看一看。我们这些老家伙,总不能拦着不让走。”
林秋玥在路边耐心听着陈玉梅絮絮叨叨地跟她交代着,时不时地应和。
等周建生和老锅头叙旧叙完后,周建生将林秋玥的行李放上拖拉机。
周建生不舍,嘱咐道:“玥丫头到了那边要记得常给我们写信,有什么事可以跟我们说说。虽然舅舅没什么文化,但能帮上的事,舅舅一定帮。”
林秋玥点头,“好,等我到了那边,安顿下来就给你们写信。舅舅舅妈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陈玉梅在一旁泪眼婆娑,“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家里说,别自己硬撑。”
林秋玥说好,跟三人告了别坐上了拖拉机。
老锅头叼着烟,脑袋从窗户伸出来,“你们回去吧,保证给玥丫头全须全尾地送到车站。”
林秋玥从服驾驶室的窗户跟三人挥了挥手。
老锅头开着拖拉机“突突”地走了,夜色渐渐将拖拉机掩盖住。
等到完全看不见拖拉机了,周建生才带着妻女沿着夜色回家。
……
林秋玥坐了几个小时的拖拉机,终于在早上八点左右到达了火车站。
林秋玥告别老锅头,提着行李,进了火车站。
七十年代的火车站跟跟她记忆中的车站一点也不一样,但人多是一样的。
火车站大厅里熙熙攘攘的人群带着行李聚集着一起等待火车到站。
来的路上老锅头交代她一定要死命往里挤,硬座是没有座位号的,有没有位置坐,全靠自己抢。
等火车一到,林秋玥在人群里见缝就插,还好林秋玥行李少,只有一个背包和一些舅妈给她做的吃食。
林秋玥远远看见有人从车窗直接把行李扔进去占座,然后翻了进去。
林秋玥不得不加快步伐,艰难地挤进火车上占到一个座。
坐下后,林秋玥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夏天的火车上味道属实不太好,柴油味混合着汗味和脚臭味让林秋玥感到非常不适。
当医生的多多少少都有点洁癖,林秋玥也不例外,但现在没有条件,她只能稍作忍耐。
等到火车发车,八月的风带着盛夏的气息从车窗里吹进来,带走了些许的气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