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妹，师兄何在？”随意聊了几句，萧令琮便切入了正题，如今他身为萧家家主，当然不可能参加宗门大比，他今日来太极宗，是为与师兄商议要事。

阮则灵朝着隐匿在重重雾气下的山峰之顶看了一眼，说道：“应师兄交代了我，萧师兄直接去乾坤殿寻他便是，他在那与太极宗长老议事。”

“好。”萧令琮轻颔首，携带妻子往山峰之上走去。

登山之路遥远，石阶从下蔓延而上，一直延伸至云霄。或许是许久没有过上仙门的生活了，萧令琮没有御剑，难得想要亲自走上两步。

晚霞铺满了半边天，金光与云雾交织，让这高高在上的仙门染上了尘俗的气息。忽而，萧令琮想到了什么，回头往下望去。

风自山顶吹来，拂动他宽大的锦袍。偏在此刻，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此处看下去，恰好能看见她的侧颜。他的心头蓦地一颤。

天光有些暗了，只隐隐约约瞧见一个轮廓，却又无比的清晰，是记忆中镌刻千遍万遍的模样。

然而，不等他再看，那女子就偏了偏身。明日就是宗门大比了，来往行人众多，特们说笑讨论着，那个背影很快就淹没在人群中。

“夫君？”妻子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她见他愣神，提醒道。

萧令琮回过神来，他转过头，反握住妻子的手，看着她那双与故人有七分相似的双眸，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

“没事，我们走吧，莫要让师兄等急了。”

应是他看错了，她三百年前就已经死了，他亲眼所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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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宗门大比，宋朝盈身为太极宗的弟子，协助宗门长老来为明日大比做准备，她眼瞧着太阳马上落山了，打了个哈欠准备收拾收拾回去了，这时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表哥！”

正是她宋朝盈的表哥，青州谢家的独子谢之遇。

她蹦蹦跳跳地上前，拍了拍谢之遇的肩膀，说道：“你来怎么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她看向谢之遇，这才发现他身旁还有两个人，一人娇俏如春日枝头花蕾，一人容貌昳丽如冬雪，看着就无比般配，令人赏心悦目，她眼前一亮，“这是……”

谢之遇赶紧向姜摹雪他们介绍：“这是我表妹宋朝盈，是太极宗的弟子。”

他又给宋朝盈说了一番他们几人是如何如何相识的，说得极其生动，将所有事情都说得一清二楚，最后说得嘴巴都有点干了。

宋朝盈听完，面目有一瞬间的扭曲，她长叹一口气，颇有些同情地说：“我这表哥，他就是运气有点不太好，难为你们跟着他一路倒霉了。”

如今恶妖虽多，但也不至于到一路上能遇见十几个，这是捅了恶妖窝啊。

宋朝盈和他们说这话，忽然瞥见一个人影，她立刻大喊道：“云恒，你怎么也在这里。”

被她叫住名字的那个少年看了过来，他看了看不远处已经转身离去的师姐，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走了过来。

“你小点声。”他觑了一眼阮则灵的方向，发现师姐并没有看过来，心里隐隐有些失落。

他看向面前人说道：“我来找我师姐的。”

谢之遇立刻接话道：“我看到了你师姐，她在那里呢，”他指了指那个小土坡的方向，“诶，怎么不见了，刚刚不是还在吗……”

姜摹雪看向面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少年，觉得他有些面熟，试探地问道：“你是扬州云家的人？”

云恒看向面前这个陌生的女子，不明所以地点头道：“是。”

姜摹雪点点头，难怪这人长得有些像云家家主，她出自扬州姜家，与云家人也算认识。还有他刚刚说的师姐……是刚刚那女子吗？

宋朝盈看了一圈，提议道：“既然大家都认识，不如我们一起出去聚聚怎么样，我请客！带你们尝尝太极宗的特色。”

殷绍微笑着看着面前众人，想要推脱不去，却看见姜摹雪有些出神地看着刚来的少年，似乎在想什么。

于是到嘴边的那句话变成了“却之不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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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门大比在即，各宗各派的弟子差不多都到了，山下的这个酒楼人满为患，店小二抱歉地说包厢已满，他们一行人就只能坐在大堂之中。

姜摹雪看着面前的少年，试探地问道：“云道友，你师姐她今年多大了？”

她认真地想了想，要是直接问什么时候进的宗门显得过于直接，问年龄就刚刚好，不会引起怀疑。

云恒啃着鸡腿的嘴一顿，他看了一眼面前貌美的女子，有些疑惑，但还是老实地说了：“大约三百岁。”

谢之遇“哇”了一声，道：“才三百岁就有如此深厚的修为。”

殷绍则是回忆了一下刚才的场景，所以她刚刚是在看那女子？

“今天我们要讲的，是三百年前发生在冀州的事情。”说书人背着手，悠哉悠哉地踱步往台上走去。

“话说三百年前，来自萧、谢、陈三家，以及九霄宗、无量宗二门的仙长来到冀州丰城，是为除魔卫道……”

殷绍给姜摹雪夹菜的手指一顿，他看了一眼身旁的姜摹雪，发现她反应不大，仍然埋着头吃饭。

而这一桌的人，都或多或少和这些家族宗门有关系，三百年前发生的那件事情早就听得耳朵都起茧了，这会儿也没多大反应，仍然聊着天。

姜摹雪还没怎么注意到台上的说书人的话，她还在想着刚刚云恒回答她的话。

如果云恒说的是真的，那算算年纪，她应该也这么大了吧，所以她真的拜入了无量宗。

“啪！”

醒目一拍，惊起下方一众吃饭的人齐齐抬起头来，大堂内原本喧哗，经这么一声响后，也安静了许多。

说书人继续说道：“正当这时，天地一片昏暗，众仙长忽然觉得有些不对，他们抬头望去，只见那天际之上，伴随着天雷滚滚，一个如恶鬼般面目狰狞的魔撕碎了闪电，走了过来……”

“正是那十恶不赦的魔尊！”

姜摹雪自然也被这响声吸引住了注意力，这个故事她已经在冀州听过了，因而不觉得有什么惊奇的。

倒是她身边的殷绍，听到那句“如恶鬼般面目狰狞”的时候，眸中微妙地闪过一丝不悦。

宋朝盈有些八卦地说道：“这魔尊长得当真就这么丑吗？”

谢之遇胡乱咽下饭，随口说道：“我又没见过，哪里知道他长什么样。”

云恒倒是仔细想了想，说道：“这说书总得要渲染一下氛围，面目狰狞或许更能起到威慑作用？”

宋朝盈点点头，觉得说得颇有道理，她看坐在她对面默不作声的一对人，问道：“你们觉得呢？”

姜摹雪抬起头，她当然也不知道这魔尊长什么样，老实地回答：“不知道。”

不过就算这魔尊长得再难看，她也会对他充满好感的，毕竟他也算间接地帮她报了仇。

殷绍嘴角噙着笑，面色不改地说道：“没见过。”

姜摹雪听着说书人夸张的语气，突然想到一件事情，她假装不经意地问起：“当初仙门这么大阵仗，要去除的魔是谁吗？”

无论是冀州的说书，抑或者是太极宗的说书，里面的故事中都没有她的身影。

宋朝盈理所当然地说道：“当时冀州魔患肆虐成狂，应是除这些魔物的。”

谢之遇“嘶”了一声，他放下手中的筷子，说道：“这么说是有点奇怪，这魔患得多厉害，需要这么多人去。”

姜摹雪微垂着眸，没有说话，她隐隐觉得，这件事情背后有蹊跷。

她思绪放空，筷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白花花的米饭，思考着这些仙门为什么要隐去这一段。

这时，放在桌下膝上的手传来一阵触感，手指被人勾住了。那只微凉的手沿着她的食指而上，慢慢地抓住她余下的几根手指，最后紧紧握住，以一个极其富有安全感的姿势将她整个手掌包裹住。

姜摹雪眨了眨眼，殷绍以为她在为三百年前殒身而难过吗？

所以……他在安慰她。

姜摹雪抿了抿唇，另一只握着筷子的手指微微蜷缩，她有些不自然地夹起几粒米饭喂到嘴边。

整个吃饭过程中，宋朝盈和谢之遇一直在不断聊着天，间或云恒插上两句，姜摹雪听着他们讲三百年后这些修真界的日常，觉得有些新奇。

等到吃完这顿花，已经花了将近一个时辰半。

天色已不早，姜摹雪与那几人挥手作别。正当她准备离去时，她感觉到有一个视线紧紧地看着自己。姜摹雪抬眸，看见了一个女人，她站在二楼的栏杆处，遥遥地看着自己，不知道在想什么。

姜摹雪停在那里与她对视了几息，这人好像是……白天见过的，萧令琮的夫人？

她觉得有些奇怪，眉头微蹙，转身拉过殷绍向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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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楼二楼包厢门口，江鸢怔怔望着楼下那一身红裙的貌美女子，触及到她那双明眸时，她恍惚了一瞬。

楼下女子看着年纪不大，修为也不高，应该最多不过二十岁，有着少女的娇俏灵动。

她安慰自己，只是凑巧遇见了而已，她这样想着，目光却久久不能从那女子身上移开。

抓着栏杆的那只手用力攥着，指节开始发白，掌根处传来阵阵的疼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