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面人打祁筝那一瞬被诈尸人抓住时机,一剑劈在她胸前,打得她踉跄几步,呕出一口黑血来。
诈尸人扭头望向祁筝,没有表情,祁筝便不懂他是何意思。
而无面人被那一剑砍得火冒三丈,马上又朝诈尸人后背还了一掌,两个尸体互相伤害。
祁筝不认为自己有什么剑宗好友,也不认识这个诈尸人,既然不认识,不懂他的目的,便不必替他考虑。
于是她余光关注着两人动向,在尸体人打得如火如荼时迅速弯腰,拾起被打掉在地的坏锁揣在袖中。
因为这锁看着不便宜。
下一瞬,她就失去了意识。
……原来,这就是阵眼?
若非她投机取巧一番,任何进到这幻境中的人,都不可能出的去。
————
扑通,扑通。
头好痛……
祁筝挤着眼醒来,还有些昏沉,她躺在妖兽体内,随着它的呼吸起伏。
“醒了?”
她扭头朝斜后方声音来源看过去,孟千衣一身红衣几乎变成深褐色,撑着剑静立。
雾气淡了些。
祁筝揉揉眼坐起来,才发现另一侧已经清醒的毛允。
……以及躺在地上,蜷着身子闭着眼的曲方邈。
这人像妖兽一般将身子缩成一团,头埋在臂膀与曲起的腿间,一动不动。
孟千衣:“你出来的太慢了。”
“曲方邈比我更慢。”仗着他还晕着,祁筝直呼其大名,又偷偷将锁藏的更严实了些,这才想起来问:“我方才进了幻境,孟道友和毛道友呢?”
“一样。”孟千衣和毛允道。
这样看来,曲方邈还陷在幻境中,生死未卜。
祁筝伸手去探他脉门,却见青年突然睁眼,一把抓住她的手,攥得她有些生疼。
祁筝挣了两下,发现挣不开,不知是否是错觉,曲方邈的瞳孔似乎变成竖瞳,转瞬而逝。
“可以松手吗,很疼。”
曲方邈闭了闭眼,似乎是回了神,将手松开。
祁筝:“……抱歉,只是想看看你什么情况。”
曲方邈沉默。
接下来他的动作立刻让祁筝意识到,他根本就没有回神,还需要被跳大神。
曲方邈一句话不说,只静静将身子舒展开,十分诡异地撅起屁股,双手撑地伸了个懒腰,还将嘴凑到胳膊上想舔两口,但是他很快发现小臂穿的有衣裳,隔绝了他的嘴和皮肤,遂遗憾作罢。
看得祁筝浑身打了个激灵,一阵恶寒。
扑通,扑通。
他们还在妖兽体内。
祁筝一面岔开双腿尽力稳住身形,一面抬头看着不动如山的曲方邈,“你干什么呢?你被妖兽附体了吗?”
曲方邈:“嗯。”
祁筝:“?真被附体了?”
她对着曲方邈挥挥手,“这是几根手指头。”
曲方邈沉默,有些哀怨地看着她。
祁筝:“……怎么了,你生气了吗?”
孟千衣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指着他问祁筝,“这人怎么了?”
“不知啊,有点像傻了。”
这话说完,曲方邈默默拿起祁筝的胳膊,咬了一口,神色坦然,然后观察祁筝反应。
虽然一点也不疼,但祁筝感到自己受到了侮辱。
……真傻了?
曲方邈直接将祁筝腰间的储灵囊扒拉下来,好似这是他的储灵囊一般,自然而然地拉开袋口,不知道准备做什么。
祁筝有些好笑地道:“想偷钱?”
储灵囊就她半张脸那么大,曲方邈却像中了邪一样,一直想把头往里面伸,祁筝是完全搞不懂他这番行为意义何在。
孟千衣则一脸被雷劈了的表情。
毛允见曲方邈离祁筝过近,出于安全考虑,要将曲方邈捞开。结果曲方邈反手打了她一掌,理所当然得让人想揍他,毛允后退半步,震惊道:“你打我做什么??”
曲方邈又沉默了。
“先出去吧。”祁筝汗颜。
“行吧。”毛允点头。
孟千衣仿佛多看一眼她们就会长针眼,一边蹙眉一边抿唇一边加快脚步,很快就离他们十万八千里。
祁筝:“……”
四人在不明妖兽的内脏上蹒跚而行。
氤氲的雾气如墨汁翻涌,脚下红色表层黏腻绵软,随着落下的脚步发出“嘎叽嘎叽”的响动。
曲方邈依然一声不吭,只紧紧贴住祁筝,比她高出一头的身体还总想往她身上靠。
祁筝忍了又忍,在将要被他挤到地上之前,终于无法再忍耐,把他推到了一边。
“你有什么毛病?”
“……生气。”曲方邈说。
“什么?”祁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曲方邈又不说话了。
祁筝:“好吧,那你生气吧。”想到方才的惊险,又问另外两人:“二位道友所进是何幻境?我的幻境像是以后之事。”
孟千衣:“我与你一样。”
毛允道:“我不是,我的幻境是过去之事,不愿再提。”
她右手放于剑上,目视前方。
竟还是不同幻境?
她和孟千衣是之后,难道孟千衣与曲方邈是之前?
四人彼此搀扶着,你踩我一脚我踩你一脚,终于见到光亮。
主要是祁筝踩曲方邈,毛允两个人都踩,曲方邈一直被踩。
“首席!”
“首席!!”
“师姐!!!”
两宗弟子叽叽喳喳,翘首以盼,如雏鸟般伸着脖子。
安阿诩上前一步,殷切地握住曲方邈的双手。尽管他立刻就抽出来,躲到祁筝身后,安阿诩也没太在意,只问:“首席!你没事吧?我们都被传至洞外了!”
曲方邈不看他,低着头看祁筝脸上的小绒毛。
安阿诩:“……首席,你怎么了?”
祁筝把他摸到自己脸上的手扔下去,没好气道:“傻了,一直跟着我。”
安阿诩:“无礼!我问的不是你!”
祁筝:“不识好人心,我好心回答你还不领情,曲方邈不会理你的。”
安阿诩有些着急,“首席!首席!发生何事了?!”
曲方邈的确没理他,甚至感觉他很聒噪,移到了祁筝另一侧,让安阿诩刺痛地捂住胸口,“首席……您真傻了吗?”
时弄溪闻声也过来了,两个人一起盯着曲方邈,面上神情仿佛石化,嘴唇微张,一副痴呆模样。
安阿诩:“祁筝!你、你对我们首席做了什么?!”
祁筝一头雾水:“你怎么不问他对我做了什么,这么大个人一直挤着我,他不热我还热呢。”
安阿诩:“那也怪你!肯定是你干了什么,才害得首席这样!”
祁筝:“……嗯嗯,知道了。”又把曲方邈推到时弄溪和安阿诩那边,“你过去吧,别一直黏着我。”
曲方邈说:“不要。”
祁筝:“为什么,你现在立刻马上过去。”
曲方邈:“生气。”
祁筝:“撒娇是没有用的。”
不知为何,曲方邈这番神经兮兮的举动,反而让她想起了自家的二咪,同样是沉默高冷中带着一丝神经。
狄花海一脸愁色,问祁筝:“大师姐,你要吓死我了!你方才去了哪儿?”
程卿栎也道:“我发现师姐的手松了以后吓得都快哭了!!”
严蝉点头。
祁筝很硬朗地捞住三人,安抚道:“没事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方才我和曲首席,孟首席,毛允被传进了妖兽体内,后来想办法出来了。”
她隐藏了幻境这部分事实。因她莫名觉得,此事不简单,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若是告诉师弟师妹们,就是将他们白白牵扯进这件事中,徒增危险。
只与孟千衣,毛允和曲方邈商议一下吧。
她方才窃听了一耳,孟千衣也未对同门说出实情,大概她的幻境也不寻常。
她只对狄严程三人说出自己关于妖兽身份的猜测:“那头妖兽大概是梦貘,此种妖兽在仙界多见,我们修真界几乎是没有的,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处。而曲方邈,大概是由于受了梦貘的影响,以为自己是个什么狸奴之类的,睡一觉也许就好了。退一万步讲,他一直好不了,不妨捏碎玉牌出去治病,也不失为一个好主意。”
“妙哇妙哇师姐!”三人发出赞许的声音。
曲方邈还贴在她身边,冷酷道:“摸。”
祁筝收回目光,一言难尽地扭过来,终于愿意正眼看曲方邈,叹了口气:“……你吗?”又对心态爆炸的安阿诩与时弄溪道:“看见没有,他就这样,唉。”
这人双手自然下垂于身前,仿佛根本没有听见祁筝给他的师弟师妹说话。
曲方邈薄唇轻抿,轻声说:“不然?”
祁筝:“好吧,怎么摸?”
曲方邈老神在在:“如平时那样。”
祁筝心头一哆嗦,只想打他一拳,又怕被他还手的一拳打死,只能赶紧对绮云阁两个的领队解释:“平时我哪里摸过你,不要乱说啊!”
曲方邈:“嗯,摸吧。”
祁筝于是死马当活马医,用平日里摸咪咪的方法,踮起脚尖,从曲方邈后脑勺一路摸到腰间,摸得他连连抖动。
才抽着脸把手拿回来,感觉手已经脏了。
“行不行,曲首席?”她问。
安阿诩先不乐意了:“首席肯让你摸他是给你面子,休要得寸进尺!”
好一个大太监!
祁筝冷哼一声:“那你摸吧,你问问你们首席愿意不。”
曲方邈说:“不。”
祁筝心里还有一丝小小的窃喜:“看见没?”
这时,安阿诩突然抓住祁筝腰间的星牌,“你在录像?”
祁筝一愣,想起方才一直未关,立刻劈手夺过,“没有,让你动了吗,无礼!”
曲方邈也点点头,说:“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