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川律师事务所的前台小妹听见“叮”的一声响，抬头便看见他们的林总一整个风风火火的样子进了公司。

“林总，早。”

林齐川顿住，笑嘻嘻地：“早，李总来了吗？”

前台小妹：“来了。”

“行，你忙吧。”

前台小妹没什么可忙的，这分工作挺清闲，最多的工作就是收发快递，迎一下客户，她从大学毕业后就在这儿工作。老板开的工资也不低，没事儿的时候还能玩手机跟她的小姐妹八卦自己的老板年轻帅气又有为。

林齐川手里拿着薄薄的一叠装订好的A4纸，白纸上面写满了黑字。他有些兴奋，大步流星地直冲李季卿的办公室走去。

熟门熟路，毫不客气的推开一扇玻璃门，林齐川张口就喊：“老季。”

李季卿原本正在面对着电脑工作，面无表情，十分认真。林齐川一来吼上一嗓子，安静的氛围一下子被他咋咋呼呼的举动影响，李季卿专注的神色一下松动，抬眼望向来人。

“回来了。”

“凌晨回的，睡了也就不到四个小时吧。”

睡眠不足还这么活力四射，李季卿实在好奇他这种状态是怎么维持来的，不过作为兄弟，为了避免他猝死，还是发发善心，劝他回去歇着：“给你放个假，回去休息一天，养足了精神再干活。”

林齐川转过办公桌前的椅子大咧咧地坐下：“别，不需要，我爱工作，工□□我，为了工作赚钱少睡点算什么。”

李季卿的性格也不是那种把关心人的暖心话常挂嘴边的人，林齐川这么大个人了，做什么事儿也有数，他既然这样说，那就懒得再多嘴了。看他好像没什么正事儿要说，李季卿别过脸，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工作，赶人的意思很明显：“随你，没正事就出去吧，我很忙。”

“谁说我没有正事儿了，我来是给你送惊喜的。”林齐川举起右手，手里的一叠A4纸在半空摇晃，一脸神秘又捎带得意的说，“大惊喜，想不想知道？”

李季卿瞥眼看过去，只见上面印着——租赁合同，四个大字。

“怎么，赚到外快要请客吃饭？”

“啧，怎么净想着占我便宜呢。我收这点房租才多少钱，你就不能给我留点老婆本。”

“弟妹娘家破产了，缺那点钱？我怎么不知道。”

提到老婆，林齐川就有一种无形的伤感，从心里涌上心头。这婚是早早的就结了，就是仿佛结了个假婚，一个人在澳洲，一个人在中国，结婚就异地，一点结婚的好处都没体验到，成为了留守丈夫，十分的不好受。

明知道老婆比他更有钱，他还戳他痛处，真是亲兄弟，什么话都下得去嘴。

林齐川气得很，腮帮子绷得紧紧的，真想拿上东西拍拍屁股走人，心想着懒得给他打辅助，让他再多单身一段时间算了。

奈何他心地实在善良，见不得兄弟成为孤家老男人，还是忍不住想奉上惊喜。他先试探了一下最新情况，免得自己多此一举。

“你别顾着挖苦我，我问你，你和你那白月光现在什么情况？有见面吗？”

李季卿瞥了倾身趴在桌边的林齐川一眼，语气很轻松：“进展顺利。”

“到什么程度了？告白？牵手？”他手拇指并拢凑到唇边啄了两下，“亲嘴了？”

“教你认识四个字，循序渐进。”

李季卿挺想吐槽他的，这人的思维有时候跳跃到有些离谱，但他忍住了：“前两天一起吃了个饭。”

“就这？不是我说你，你这速度太慢，万一中途杀出个情敌你就危险了。算了，还是兄弟我靠谱，出手帮帮你。”

手里的租赁合同以一种十分庄重的方式放到了李季卿的面前：“打开看看。”

林齐川的脸上赤裸裸地写着两字：得意。李季卿看他扬着脸，下巴一抬，示意自己快打开它。李季卿突然就有一种脑子开窍，豁然开朗的感觉，结合林齐川从刚刚进来到现在的种种暗示，直觉告诉他，这份合同跟他想到的那个人有关。

他将那份装订好的租赁合同拿到手上，翻开，中间夹着一张身份证复印件。即便是很多人认为这辈子照过最丑的照片之一的身份证大头照，林楠的样子依然不需迟疑地便能认得出。

林齐川：“怎么样，是个大惊喜吧。”

的确是是个意外之喜，本来那天晚上林楠拒绝了他帮忙，他还苦恼于不知道下次该着什么样的借口约她合适，现在机会却突然出现，李季卿低着头看着那张复印件浅笑：“嗯。”

“我帮你问了啊，人家周日搬家，我本来找了理由说要给她找个人帮忙，但是人家拒绝了，具体的时间我也不好再问，你自己决定怎么办吧，我可是尽力了。”

知道自己的任务已经完成，林齐川自动起身准备离开回自己的办公室，“合同一式两份，这份你就帮我转交下吧，至于那张身份证复印件你要是想留就留着。走了。”

“谢了。”

作势要走的人没回话，‘不客气’这样的话未免显得太生疏，他们之间哪还需要这些客套话，他只是笑笑，然后转身轻松惬意地离开。

***

周日这天，天气有些热，林楠在外卖软件上点了一份粥，还有一份小笼包。客厅里堆着她的所有家当，在这里生活的时间不算短，但是她把所有东西打包好后堆在一起发现并不算多。林楠最大的爱好莫过于买衣服，买包包，这些大多数女人都喜欢的东西。这些包裹里，衣物就占了大半。她最后一次坐在这张沙发上，环顾四周，除了几样旧家具，还有天花板顶面消失的灯罩，翘皮的墙纸，和那台灯不亮的没听过牌子的冰箱，发现并没有什么值得怀恋的。

搬家公司准时到场将所有打包好的东西搬下楼装车。

新租的房子小区名字叫康居新苑，对房产有点了解的，大概一听就知道这是安置房小区特有的名字。林楠和搬家公司的人到了出租房门口时，就看见门口站着一男一女，男的倚在门上环抱着双臂，肘弯里夹着东西，一条腿膝盖微曲；女的站在一边，背对墙面，拿着手机低着脑袋不知道在看什么。

林楠一脸措楞的样子被男人瞧得一清二楚，他站直了身，刚上前一步，准备张嘴说些什么，却被旁边的女人捷足先登。

“楠楠，你终于到了。”肖晓凑到林楠耳边说，声音放得很低，生怕旁边的男人听到，“怎么回事儿？他怎么会在这儿？”

相比于林楠，肖晓跟李季卿两人之间就剩下一点当过两年同班同学的关系，突然碰到面，像肖晓那样性格外向的人，面对李季卿那副不好搭理的样子，也实在是尴尬得很。

李季卿比她先到，她到时，见门口杵着一个人，当下没细看，还以为走错了，后头看了一眼到底是几楼，确认没走错，再回过头来端详时，才发现是高中的校草。

天知道，她当时一整个懵逼状，看着别人发呆，一边在心里怪林楠怎么没有告诉自己，害她一点心理建设都没有，一边又觉得好神奇，不知道他俩什么时候关系发展这么好了，搬家都来帮忙？

林楠没法回答她的问题，因为她此刻也是大脑一片空白，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她走上前，对上李季卿的目光，满腹疑惑的问：“你怎么会在这儿？”

李季卿背着身指了指身后的门：“我跟这家房东比较熟，他拜托我今天来帮新租客打扫一下房子的卫生。没想到你就是那个新租客。”

周五那天，突然有个人加她的微信，本来林楠没打算理的，不过对方备注了是新房东，具体到了小区名字和门牌号，她想了一下为了以后房子出现问题方便沟通，也就加上了。

没成想，房东过分热情，刚通过了好友申请就给她发来了第一条微信。

林齐川：【你好，我是康居新苑的6栋7-2的房东，我姓林。】

林楠当即给了人回复：【你好。】

林齐川：【请问你准备什么时候搬过去呢？】

木南：【这周日，有什么问题吗？】

林齐川：【没问题，只是房子有些时间没住人，也没空去打扫，灰尘肯定不少，为了表示歉意，我这边安排个人去帮你一起打扫下卫生。】

林楠当下的反应是，想不到这房东人还怪好的。不过，她又想到另外一种情况，万一她不走运，遇到的房东不是个好人岂不是羊入虎口。倒不是她对这个社会环境抱有恶意，只是独身在外，不得不谨慎一些。

林楠：【不用麻烦的，林先生，我有朋友一起帮忙，花不了多少时间就能收拾好。不过还是要谢谢你的好意。】

一来林楠拒绝了房东的找人来的提议，二来又表明了自己不是一个人，想来要是房东真的是有什么别的心思，应该也会退缩了。她这话发出去很久，一直没有等到房东的回复，她还以为这事儿就算是过去了，没想到却还是来了一个人，还是李季卿。

身后还跟着搬家公司的人，林楠没时间现在去问清楚怎么回事，只能越过两人先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