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火太晃眼了。”
苍祁看了景缘许久,直到一团黑火吞噬了黄火。
“太暗了。”周围的修士开始乱叫。
裴炎啧了一声,换了一种红色的火焰。
嚎叫声刚停下来,黑火又一次覆盖了红火。
接下来,紫的黑的,绿的黑的,蓝的黑的,橙的黑的。
“停,我快瞎了!”
景缘捂住眼睛,紧急叫停,等他缓过来的时候,出现在他面前的是粉色的火焰。
“怎么会?”景缘惊道。
苍祁看向裴炎,勾起了嘴角。
“这个色还挺特别。”
“是吗,我怎么感觉它比绿色还阴森。”
“你们说,我们会不会已经没命了,其实这里是阴间。”
“那我们干的这是什么,过路费吗?”
“也可能是生前做了坏事。”云在青嘀咕了一句。
下一秒,景缘的眼前出现了新的任务。
【查清冰湖族,延寿二十天。】
这么多?景缘皱眉,上回一个地脉差点命都没了,这回不会魂也要散了吧。
他看了一眼寿命,不到十五天,深吸一口气,究竟是谁拿捏了他的赌徒心里。
“你很冷?”
黑暗里,这声抽气实在过于明显,唐后理没忍住问了一句,毕竟知根知底的就这一个,真出事了他也有点舍不得。
景缘可不知道爱捡破烂的小道士是怎么想的,他只觉得对方的关心有点奇怪。
“不冷,我是在想如果这真的是地狱,我们在受苦,那后氏族人是不是在……”
享福。
“哦,那正常。”众修士对此很坦荡。就算不知情他们也不无辜,从出生就享有的好处,至少有一半是族纹带来的。
“好像真的是这样。”云在青突然道,“有族纹和没族纹他们是两个态度。”
说完,他还别有深意的看向了某处。
景缘心里一个咯噔,小声道:“我们被偷看了。”
“我们?”苍祁俯身,气息吐在景缘的脸上。
景缘心虚的别开了脸,过了一会儿又把头转了回来,两人四目相对。
“你装什么?无中生有。”
他就是偷看了怎么了,衣服都脱了不就是给他看得吗,谁能抵得住好奇心。
“嗯。”苍祁直起身,“无中生隐私。”
“你……”景缘憋了个大红脸,最终什么都没有说,他总不能指责对方连那个地方都偷看吧,万一是在炸他呢。
算了,就当是被白眼狼咬了一口吧。
“那个什么桶,这个不要脸的东西的弱点是什么?”
【你想做什么?】
“毒晕他,然后看回去”不然他咽不下这口气。
【不行。】
景缘愣了一下:“你还挺有道德感。”
是他的错觉吗,他好像听出了情绪,这个东西一阵像人一阵不像人的。
因为云在青的话,现场静默了好久,那些冰湖族人似乎一直在刻意断开他们和后氏的联系。
但真是这样的话,为什么有的修士就能得到好脸色。
“确实是这样。”一个修士忽然出声,“我的身上没有印记,在渔村的时候,被后氏的人拿回去了。”
接着,在渔村待过的人都承认了这一事实。谁能想到他们几天前还在为这件事担心,现在居然能坦然说出去了。
“都在想什么呢,赶紧干活。”面对凝固的氛围,唐后理忽然出声,“离开这才是当务之急。”
“就是,来人间一趟,总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吧。”
“外面指不定怎么编排我们呢。”
“我这暴脾气,这仇要是不报,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他们。”
众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聊着,不到半炷香冰屋就全都建好了。果然,有灵力就是好使,这样下去,他们明天再忙活一天,债就还完了。
云在青再次把目光移到了旁边,被娄妩音拉进了冰屋。
“别看了,想说的时候他们自然会说。”
“你也是刚知道吗?”云在青问道。
娄妩音:“……不然呢?”
你要不听听你在问什么,不久前没有厚德印那都是人人喊打的存在。
云在青神色落寞,他想起在星耀谷的事,怪不得景缘会没来由的帮助苍祁,原来他一直在有意无意的伤害后氏族人。
景缘看着两人手上的坚冰,思绪万千,他好像一直跳入了一个误区。
后氏没有厚德印,但没有厚德印的不一定是后氏。
这样就能说得通了,一个会因为他说晃眼就吞噬火焰的人,再无情也不可能对自己的族群这么冷漠。
苍祁的目标一直都是地脉,帮后氏复仇只是交易。现在交易完成,后氏失败,他得到地脉,确实是两不相干的状态。
一个人怎么能这么矛盾,对他还可以,又对别人那么冷血,是因为什么,难道是他还有利用价值,还是他被划入了对方的势力范围。
景缘纠结了半天,临睡前却忽然想通,这两个选项貌似是可以并存的。
时间又过了两天,这期间除了他们还债的时候,冰湖族人就没出现过。
对方好像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观察着,一看到有人想要还债就立刻现身,除了在兽皮上勾一笔,没有任何交流。
大半的修士早已还完了债务,想要离去,却被冰湖族人拦下,这个地方,只有日光照进来的那一天才会有出口。
就像一个上锁的宝箱,从里面是出不去的,得从外面打开。
“一天,一个月,一年都有可能,只要活下去,每一天都是新的希望。”
这种有毒的大饼天帝都不屑烙了,这冰湖族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你们被囚禁了。
景缘崩溃,还有十三天,冰湖族人是吃过哑药的,任务进度是一动不动的,出去寻其他四脉是不可能的。
他只是想活着,这个愿望很过分吗?
“不过分。”苍祁瞟了他一眼,那意思是路走不通就不能像别的办法吗,吵到他休息了。
景缘盯了苍祁许久,掌心朝上伸了出去:“给我。”
苍祁笑了,他仿佛就在等这一刻:“理由。”
“救命之恩。”
“我喜欢恩将仇报。”
“……”
景缘又把两人冰冻的手举起来:“我们是一体的。”
“没用的东西我不会留。”
景缘收起脸上的笑意:“你的良心被狗吃了?”
“我没有这个东西。”
“你无赖啊。”
“不无赖我的东西就不是我的了。”
“那是你的吗,地脉是这个世界的。”
“哦,那你跟我要什么?”
景缘不嘻嘻,忍住了想要拖着苍祁一起跳崖的冲动:“地脉你有了,其他的不想要吗?”
苍祁:“说。”
景缘:“你不奇怪这里为什么没太阳吗?”
苍祁沉默:“你最好不要骗我。”
景缘:“我行的端做得正。”
上梁不正下梁歪,辰暄他就是这么干的。
获得部分地脉之力的当天,久违的日光照亮了这片雪域。
一座又一座的冰山在眼前浮现,连天空都像极了冰层,这里怎么会有生命,这里真的有生命。
冰面上反射最强的地方形成了一条光路,众修士走上去的时候都有一种被救赎的感觉。
冰湖族人就在光道旁望着他们,眼里是无法形容的深邃。
“他们不想出去吗?”
“你一天天哪来那么多同情心。”景缘拉了云在青一把,跟上了队尾。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一个像雪一样的姑娘走近他们身侧。
景缘的视线落在那姑娘露出的手背上,那里有一个明显的印记。
“姑娘如何称呼?”他问。
“谷倾雪。”
“好名字,衬你。”
话头就这样断了,景缘拉着苍祁往前赶了赶,麻烦要找上来了,快走。
“你太白了。”娄妩音突然来了一句。
生活在这里的人常年不见日光,白是正常的,但出去就太病态了。
“我自幼有疾。”谷倾雪说。
“不是这个。”云在青盯着那只雪白的手背,“要有生气的那种白,不过很快就会养出来。”
“多谢。”谷倾雪用衣袖遮住手背,“我此番外出是寻族里丢失的宝物,也不知从哪寻起。”
“这很简单。”娄妩音道,“外面有宝物的只有那么几处。”
“各大门派的藏宝库。”云在青十分自然的接了上去。
一番游说后,谷倾雪被忽悠进了讨债大队。
“这真的靠谱吗?”李无思开始传音。
“各取所需罢了。”
“你们注意到了吗,冰湖族人是知道我们部分人没有印记的。”唐后理突然道。
“早想到了,我们衣服被扒的时候估计早就被看光了。”岳六奇接道。
“但他们没有动手,甚至对有印记的人没好脸色。”廖清姿朝着众人扫视了一眼。
“这说明他们不认可这个印记,后氏族人和那个凡人全都被扣下了,这就是一场交易。”
从某种角度来说,他们是站在同一条战线上的。
景缘扶额,他们到底知不知道,谷倾雪能听得到这种低级传音术,就算是故意,这也太明显了。
冰面变成路面仿佛只是一瞬间的事,等众修士回头去看的时候,身后的冰雪世界早已消失。
到了该分别的时候了。大家什么都没说,各自走散在每一个岔路口。
“殊途同归,总是会再见的。”
景缘抛下这句话,拉着苍祁撒腿就跑,要不是手上的冰没化,他连苍祁都想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