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帅好帅,主bo你是做什么工作的,可以解答一下吗?”
“好问题,师傅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好米的一张脸!”
“有0个人在乎我们谢箖的设计作品。”
“前面的,倒也没有吧,人家本来也是靠那张图出名的……”
陆千语盯着评论区看了一会儿,有些想笑,退出去搜了一下他们说的那张图,一眼看过去,确实有风格,也极具辨识度,会出圈并不奇怪。
她点开合作方发过来的资料,看着屏幕上的销售额,陷入了沉思。
“杂志吗……”
陆千语回过神来,中断了那些商业考量,更加仔细地观察起那个人的脸。
“这不是……沈濯那个前任吗?”
……
林晓宣是个很不安分的丫头,至少谢箖是这么觉得的。
刚打开电脑画了几笔,这妮子立刻啪嗒啪嗒跑进来,捧着脸问他:“哥哥,你是生了什么病?”
谢箖想了想,决定还是不破坏一个小孩子的心情,便说:“小病,很快就能出院了。”
“哥哥,我是得了什么病?”林晓宣问他。
谢箖顿了顿,说:“你不知道吗?”
“妈妈没给我说过,”林晓宣遗憾地摇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我想早点回去上学。”
真是一桩奇事。
谢箖笑起来:“别的孩子都讨厌上学,怎么你反倒不同?”
“学校有同学,我想和他们玩。”林晓宣说。
谢箖刚想继续说话,病房的门忽然被从外推开,来人一身卡其色风衣,视线直直地射向他。
齐钧。
谢箖心里咯噔一声,半晌,对林晓宣说:“晓宣,你先回去,之后再来找我玩,好吗?”
小姑娘点点头,跑着跳着出去了。
齐钧平静地看了眼他,不紧不慢地走过来拉开椅子坐下,开口问道:“住院了?”
谢箖不知为何有些心虚,移开了眼,闷声道:“就是过来复查一下。”
“复查到住院部来了,”齐钧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从果篮里取出苹果,替他削了起来,“病情恶化了?”
“没。”谢箖尴尬地笑笑。
齐钧沉默地削着苹果,两个人都没再说话,谢箖装作很忙地看自己的手心,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是不是让你觉得困扰了?”齐钧抬眼,语气有些淡,“如果是,我可以走。”
“没,你……你很好。”谢箖连忙出声。
别的不说,光是那两盒药,还有最开始那家医院,很多事情都是齐钧帮的忙,无论如何,这个人都谈不上困扰。
“可能是我的行为太仓促,让你一时间没适应过来,”齐钧轻声道,身体微微前倾,靠近了些许,“谢箖,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很喜欢你,我知道你以前有男朋友,但如果你们真的分开了,可以给我一个机会吗?”
言辞恳切,面对这种纯粹的好意谢箖极难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他低下头,半天没出声。
说句实话,他从来不是擅长处理这些事的人,在某些方面甚至称得上迟钝,齐钧的好他知道,只是跟沈濯的事情,他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消化。
谢箖抬眼,眨了眨眼,轻声道:“你知道我得的是什么病吧。”
齐钧迟疑半秒,点点头。
谢箖眼神放空,越过他的肩膀,投向苍白的走廊,他说:“我可能活不到一年,我跟任何人在一起,都不会长久。”
齐钧顿了顿,手搭上床靠,然后一点点地靠近他,最后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握住他的手,说:“我愿意。”
谢箖看向他,心里只余惶然无措之感,片刻,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手,然后不动声色地将手抽了回来,齐钧没再挽留。
“让我再想想。”谢箖说。
半个月后,各项数据略微好转了些,医生拿着报告单,沉吟片刻,说:“还是需要留院观察一段时间。”
谢箖疲倦地摇摇头,说:“医生,我想回家休息。”
“但是你有几项数据还是有点问题,再做个检查可能更好,”医生说道,“到了这个阶段,很多患者的病情会出现差异化,高烧,昏厥都是有可能的,你是一个人,要是碰见这种情况,会很危险。”
长期的治疗已经让谢箖困倦万分了,从不久前开始,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身体里像是窝着虫子,每到晚上便倾巢而出,从骨头到内脏,细细密密的痒,也细细密密地痛,有时候谢箖真的会怀疑薄薄的一层皮肤下,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涌动。
似乎确实有。
他微微咳嗽两声,声音有些虚弱:“医生,我想提前出院。”
见他意向已决,医生只得叹了口气,在报告单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谢箖走出医院,天空昏沉沉的,像是蒙着一层雾气,他走了几步,鼻尖忽然一热,伸手摸去,揩到一手的血,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流鼻血了。
手上有血,谢箖不想让那些东西沾到衣服上,笨拙地从旁口袋里掏了一阵,勉勉强强掏出一张纸,又笨拙地擦了起来。
把废纸扔进垃圾桶,谢箖吸吸鼻子,打车回家。
他闲着没事,就打开手机看了一眼,第二期杂志的稿子画了一半,还欠着进度,点开微博,又看了看评论,麻木的心情微妙地缓解了一些。
这时候突然跳出一条通知,是微博的热搜提醒
A城首富疑为其子指定未婚妻?速看照片!二人两周前与VISEA餐厅亲密私会!
谢箖手指停了半拍,抿了下嘴唇,点进了那个热搜。
这消息的前半程,他大多也知道,陆千语是沈濯的未婚妻,尽管还没有正式的名头,但多半已经是了。
富贵公子,富贵千金,确实郎才女貌,谢箖不得不承认。
继续下滑,手指停在了一张照片上。
谢箖微微睁大了眼。
那似乎是一张偷拍照,整体有些模糊,视角非常奇怪,隔着一层玻璃,餐桌上的漂亮女人撑着脸蛋,饶有兴趣地盯着沈濯,他只有一个背影,但谢箖不会认错。
陆千语确实是难得的美人,眉眼如画,唇红齿白,看着有几分混血的意思,这样的女人做出这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来,男人很难招架住。
两人距离岌岌可危,气氛暧昧至极。
谢箖关掉了手机。
下车上楼,原本就不长的楼梯,出院之后爬得更慢,谢箖小心翼翼地扶着栏杆,走一会儿就要停下休息,喉咙烧得慌,钝钝的痛。
拿钥匙开门,谢箖换鞋进客厅,想着好久没玩游戏了,便想着挑一个玩,是个经营类型的游戏,过场动画结束,谢箖强打精神,开始规划起游戏资源,玩了一会儿,眼皮忽然困得要命,几乎睁不开。
谢箖关掉游戏,打起了手游,期间好几波操作失误,赛中队友就没忍住开麦了。
:不是?3楼是人啊?
:怎么混上这个段位的?
:老板顶号了。
:笑死,这么个破游戏都找小代,那别打排位啊。
谢箖自认游戏技术不算多好,但这个段位确实也是靠自己打上去的,他锁起眉,但没再出声反驳。
不知为什么,手指没由来地抖,接连又出现好几波失误,队友暴怒,在麦里喊的震天响,上票,投降了。
他以前不是这么菜的人。
失误也没那么多。
谢箖关掉手机,在沙发上呆了一会儿,起身做饭,他不饿,但是迫切地想要确定自己还是一个正常人,只是生了病而已,不是什么残废。
谢箖切起土豆丝,这回他很努力地控制着平衡,还好,没有切到手,他小心翼翼地拢起剩下的土豆丝,却发现被切的乱七八糟,有的粗有的细,如同初学者,他以前明明不是这样,他做饭还算擅长,他刀工很好的。
谢箖靠着墙壁一点点滑下来,他捂住头,觉得有混乱的声音从身体的某个位置往外迸。
好乱。
好乱。
接下来的几天,他似乎回到了最开始确诊的那段日子,吃吃睡睡,再就是画画稿子,赶在截稿日总算是交上去了。
熬夜,作息失常,饮食不规律。
越活越回去。
有天谢箖意外起得很早,他精神好了一些,打开电脑,正打算再开一款新游戏,这时候齐钧忽然打了个电话过来,谢箖想了想,还是接通了。
“谢箖,你还好吗?”
“嗯。”
“最近在做什么?身体有没有不舒服?”
“差不多吧,还行。”
或许是上次他态度有所松动的缘故,齐钧的语气热情了很多。
“对了,你知道德国的新疗法吗?我有看到一些资料,”齐钧顿了顿,“你可以考虑一下,愿意的话,我可以陪你去。”
“谢了,”谢箖轻笑,“你说的那个疗法,我之前就看过,费用上还差一些,等哪天攒够钱了,应该会考虑去。”
话音刚落,胸口忽然一阵劇痛,谢箖只觉得恍惚了一下,身体骤然脱力。
啪嗒——
手机掉了下来,那头似乎有些疑惑,试探性问了几句话,下一秒,响起几道急促的喊声。
“谢箖……?”
“谢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