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意持嘴里，段泽雪宛如洪水猛兽。

不过以他们刚才对话的情况来看，那位段姓的邻居确实不是什么等闲之辈，至少能和何问天比个不相上下来，并且更胜一筹。

意持的表情着实有趣，让秦万里存着些小小的坏心思，一脸无辜且疑惑地问：“为什么？”

他语气里的促狭捉弄一点也不藏着掖着，几乎是要写到脸上。意持深觑了眼嘴角扬到了耳后根的秦万里，刹那便意识到了他的意图。

意持眼眸一扬，嘴角勾起一抹深沉又危险的笑，向后微仰。那张侵略性十足的脸骤然被灯光照亮，直撞入秦万里的眼底，脑海中便有如夏季盛大的烟花盛典乍然绽放。

只是被美貌吸引一个晃神的功夫，意持的鼻尖几乎贴到了秦万里的鼻尖，两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不分彼此。

意持的脸很小，下颌线的线条并不锋利，但精巧得像是艺术品一般。

“你说，是为什么呢？”意持薄唇缓缓开阖，又凑近了些。

秦万里又控制不住自己不争气的小心脏了。

瞬间，攻守交换。

秦万里不自觉地停住了呼吸，水润明亮的眸低垂闪躲。

意持没有任何强制的措施，甚至连双手也只是虚环着秦万里。只要秦万里想，轻轻用力就能将意持推开。

而秦万里，忽地眨了下眼，睫毛颤动，眼神却执着地和意持的视线对上，不动声色地凭空咽了下。

似是在邀请。

意持双眸一暗——

手机铃声响了。

秦万里瞬间从被美□□惑的头昏脑胀状态里脱离出来，推了下意持，拉开了暧昧的距离。

何问天也被铃声打断了幻想。

他根本没注意到刚才身边发生了什么，看到秦万里红到滴血的耳朵和脸颊，很愤慨地指责自己的好哥们：“你们能不能把我当个人啊，不要老是当着我的面亲亲我我的行不行？”

秦万里烦躁地一把推开何问天的狗头：“走开，我喝水。”抓起桌上的杯子，一饮而尽，不理何问天在一旁抓耳挠腮。

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恼人的烦躁热意被抚平。

——刚才差点被意持色/诱成功了。

他胡乱想着。

意持接起电话，从他的表情看就知道是段泽雪打来的。

他开头“嗯”了声后像之前一样开启了外放。

“我失败了。”段泽雪低沉的声音从扬声器里传出：“内裤太轻了没扔出窗外，我开门的时候那个女人看到我的内裤就跟看到了屎的狗一样，我一扔就冲过去捡我的内裤了。”

“它现在，把我的内裤套在了头上。”段泽雪停顿了一下，补充道：“三角内裤。”

秦万里：“……”这句话全是槽点，很难说这里应该吐槽哪里。

何问天没有这个烦恼：“三角内裤？你他妈穿三角内裤？”

段泽雪没管何问天的叫喊，继续道：“不过我看清楚了，楼梯转角那个很矮的东西，确实是那女人的对象。”

“其实它本人不算太矮，当然比我矮，也比小持矮。之所以看起来很矮，是因为它在跪键盘。”

“什么键盘？”秦万里以为自己听错了。

段泽雪也觉得他们肯定不能理解其中的关系，自顾自解释道：“在门口跪键盘，我已经看到不下五次了。”

段泽雪因为工作关系经常需要出差，每次回家的时间都不确定，可能早上八九点，可能晚上十一二点。

按理来说他的这个作息情况和对面两人的交集不会太多，但好几次回家的时候，他都看到了对面那女人守在门口，监督那男的在门口跪键盘。

段泽雪记忆里，那男的跪在键盘上，低眉顺眼，垂头丧气，一动不敢动。

和刚才瞥到的楼梯转角的那只丧尸一模一样。

段泽雪的描述很好地印证了意持的猜想。

一只痴女丧尸，比起其他动静，更想守株待兔402的段泽雪；一只被pua的丧尸，只要“丧尸女友”在场，没有许可就不会从键盘上下来。

秦万里便也不含糊，重新穿上了雨衣雨鞋，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准备按计划迅速转移到302，去给段泽雪打开阳台的窗。

“我去，钥匙给我。”意持按住秦万里。

秦万里紧握着拳不给：“可是按照计划……”

意持垂眸：“计划刚刚改了，现在我去。”

秦万里抿唇，把拳藏到身后，压低声音，也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你既然担心我，为什么不能换位思考想到我也会同样担心你呢？”

说完他自己先红了脸，他意识到这句话对他们的关系来说，多少有点暧昧，好像默认他们在彼此心里分量是一样的。他咳嗽一声，分析道：“按照理性思考，只能我去。如果跪键盘那只突然有动作，你可以冷静地砸它一灭火器，但我不确定我能做到。”

意持沉默半晌：“我也不确定能做到，情急之下我可能会自己扑上去挡住它。”

他话锋一转：“按照这么说的话，何问天去更好。我不仅能冷静地砸灭火器，我还能在他受伤的瞬间把门关上。”

何问天：“？？”

他伸起一根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子，弱弱地说：“那不然……我？”

秦万里瞥了他一眼，语气无不嫌弃：“你扔鸟兄都扔不利索，你还是老实帮我留门吧。”他转头又对意持道：“你别情急，只有你足够冷静我们才能安全。”

意持望进秦万里坚定的眸子里。他总是给予秦万里想要的尊重，也总是会败在秦万里坚定自信的眸上。

正如五年前那个夏季，他就是信了秦万里闪闪发亮的眼睛看着自己，跟他期许了“永远在一起”未来。

——然后在黑暗里独自等待了五年。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知道了。”

而何问天挠头，陷入了新的沉思：“鸟、鸟兄？”秦万里不会在说那只小鸟玩具吧？

“你能不能认真点！”何问天竟然数落起秦万里的不是来，紧张地口不择言：“我可不想变成失独老人！”

秦万里故作轻松地拍了拍眼前两人的肩膀：“走，速战速决，等下还要一起吃午饭。”

三人重新来到门口，猫眼里看到的依旧是刚才的场景。

那四只丧尸至少不在3楼，完全在计划之中。

意持帮秦万里把雨衣的帽子扣上，拉紧帽绳，叮嘱道：“千万小心。”

秦万里竖起手指在自己的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口型，眼眸明亮。

何问天一点一点拉开房门，不让自己的动作发出任何一点声音。

秦万里蹑手蹑脚地从半开的门缝里挤了出去，雨衣和门框摩擦发出细微的声音，好在那瞬间秦万里听到了楼下鸟兄发出的粗糙叫声，帮他遮盖了一些响动。

刚一踏出房门，三四楼平台上的丧尸便猛得看了过来，那双昏黄浑浊突出的眼睛“看着”秦万里。

秦万里心跳加快，指尖和脚背都被看得有些发虚。

正如段泽雪描述的那样，那只丧尸正跪在一只白色的键盘上。它被秦万里吸引了注意，但又警惕地望着4楼，一动也不敢动。

秦万里盯住那只丧尸的动作，缓缓向302挪动，同时尽量让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来时只要几步路的距离，此刻却变成得漫长而折磨。不过半分钟的时间，秦万里额前被帽檐遮住的头发就全部被打湿了。

301门缝里，能清晰地看到意持抿起的唇和专注的深眸。何问天则是扒着门框，蹲在地上只露出眼睛紧张地看着。

两分钟，秦万里精神高度集中，终于挪到了三楼向下延伸的楼梯位置。

几乎只是一步之遥，秦万里就能够到302的钥匙孔。

只需要最后一点点——

他的手心早已被汗水浸湿，但他依旧牢牢握着钥匙。

不能滑脱，也不会断！

他向前一步，身体已经越过了楼梯扶手的位置。

楼下的鸟兄还在超量发挥自己的作用，喳喳叫着，不知道撞到了哪里。

再一步，秦万里稳定向前移动。

他伸手将钥匙递到钥匙孔前，缓缓插入钥匙。

鸟兄又是一个猛摆，让其中一只追逐的丧尸一头撞到了墙上。

那只丧尸骤然迸发出惨烈的嗥叫让精神高度集中的秦万里一惊，插钥匙的动作瞬间收不住势头。钥匙的齿孔在锁里摩擦的声音落在丧尸的耳中，比起鸟兄的叫声更令它们兴奋！

那只最迟钝的丧尸还在二到三楼向上的楼梯上，只一转头就看到了在302门口的秦万里。

它的手脚动作不利索，但它的嘴却丝毫不含糊。

它“嗷”的一声，2楼门口的三只丧尸瞬间从楼梯上涌来上来。

秦万里此时也顾不上什么轻缓小心了，钥匙在钥匙孔里猛转了两圈，迅速打开了门锁！

片刻呼吸间，丧尸已经扑倒了转角。

秦万里拉开302的房门，转身进入。

他的动作已经极尽所能地加快，但其中一只丧尸竟出人意料地一步跨两个台阶，一眨眼已经快窜到三楼楼面上。

302的门是外开门，秦万里拉着门眼看着就要关上，那只丧尸伸长了手臂想以此阻挡住302的门关上——

千钧一发之际，301的门被何问天拉开，身高腿长的意持伫立在301的门口，昳丽精致的脸上充满肃然的杀气。一根晾衣杆被他握在手中，又在下一秒被飞掷而出，晾衣杆头捆绑着的尖利水果刀准确无误地扎穿了为首丧尸的右腿小腿肌肉。

丧尸的腿翻出一些惨白的皮肉来，但是没有一丝血液飞溅出来。

丧尸右腿一软，扑倒在了最后一级台阶上，眼睁睁地看着秦万里哐当关上了门，又哗啦哗啦落了两层内锁。

它愤怒地朝301方向狂叫起来，引得跪键盘的丧尸频频侧目——但它的膝盖好像和地上的键盘黏死了一般，只是探头探脑地张望。

落在后面的三只丧尸见302的门被关上，重新锁定方向朝301扑来。但何问天早有准备，肩膀抵着门一个猛用力就把门关上了。

计划如意料之内顺利完成，何问天嘚嘚瑟瑟地转身想跟意持来个胜利的击掌，但看他臭着一张漂亮的脸，悻悻收回了尴尬的手。

转身他就拿起手机给隔着两道门的秦万里发了一条长语音，一顿鬼哭狼嚎捶胸顿足的欢呼结束后，抬眼却看到意持表情不悦，拿着手机，扬着他精致的下巴对自己施号发令：“加一下微信。”

何问天跟不上意持的思维模式，懵逼地睁大嘴巴：“啊？”

意持语气更加冰冷，绷着他那好看的脸睨了过来：“把秦万里微信推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