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的中厚家园是个老小区,有八栋步梯楼房。天还未完全黑,夜也不是深夜。
“累了吧,今天表现很好呢。”女人在男人的身下,一脸陶醉地抚着男人的腰,甜甜地私语。
男人半天没有吭声。女人刚做的指甲布灵布灵的,在未开灯的夜里,邪魅地闪闪发光。
“你看我今天刚做的指甲,好看吗?”女人抬起手,在男人头顶炫耀。
刚做的指甲,刚接的睫毛。江泽爬下女人的身,穿上衣服,想甩门而出,回头一想,除了这里,还能去哪里呢?家,已经回不去了,这里,离了婚的她,鱼水交欢10多年的她这里,何尝不是自己的另一个家呢。
垂头丧气的江泽,回想起在社区里看到的那一幕,恋恋不舍的瞿强向白微轻轻挥手,那满眼的热烈与不舍,在20多年后,仍然未曾丝毫改变。
女人在身后,又缠了上来,潮红的脸上,醉眼迷离。江泽回头望了一眼,那么一瞬间,仿佛见到了鬼般,吓得弹跳了起来。
白微的清新淡雅,不施粉黛。原来才是辗转多年后,最令人忘不了的存在。可是,自己把她弄丢了,再也得不到了,回不去了。
女人意欲未尽,赤身从身后再次抱住江泽,双手在江泽身上游离,若是在从前,江泽会很受用,而此刻,江泽一个转身,一记耳光响亮地甩向女人。
“婊子,残花败柳,就是你勾引我,缠着我这么多年,现在,我的家就要散了,我老婆起诉我要离婚了。”江泽终于是彻底醒悟,白微放手了,成全他了。可他并不想离婚啊!
“离了正好啊,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呀。”徐梅喜出望外,这个男人,10多年前,离婚后,空虚寂寞的当口,几次的户外活动后,锁定他就是自己的目标,行走的荷尔蒙,嗯,就是我要的味。徐梅从此身心被江泽滋养多年,终于要修成正果了吗。
徐梅套上睡裙,开心地倒上二杯红酒。喝了一大口红酒含在嘴里的徐梅,拉着江泽,坐在床边,依在江泽的身上,徐梅迎向江泽的唇,过往那些热烈回应的前戏里,江泽是很吃这一套的。
江泽推开了徐梅,可徐梅还是贴了上来,还在怒火中的江泽再次甩手,狠狠地打在徐梅的脸上,而徐梅口中的红酒,如烈焰般,在江泽的白衬衫上绽放。
“真TMD恶心。”江泽头也不回地下楼而去。
立在四下无人的街道,江泽一拳击在街道旁的景观树上,然后伏在树杆上嚎啕大哭。
20多年了,江泽终于是持爱行凶,仗着白微对自已的爱,在外面偷情出轨多年,自已的行为,如一把利器,一刀又一刀,斩杀了家庭和自己的未来。
__
雅舍是个私人会所。不高的建筑群,三三两两地座落在云雾山的山脚。每栋建筑独具匠心,风格没有雷同,但却又在细微处装饰得与整体建筑相互呼应。
柳青提着手提电脑,坐在这里的前厅很久了。不远处的杯觥交筹,低语喧哗,却似催命符般使柳青瑟瑟发抖。
林科长带着酒意晃到柳青身旁,一脸讪笑地拍了拍柳青的肩膀。
“快了,酒局快结束了。修改好的会议记录,你先在电脑里再核对一遍,待会区长过目后,再打印出来,这一次一定要让区长满意哦。”林科长原本年纪并不大,30多岁而已,但是此刻却那么油腻。
今晚,就要死了吗?柳青四顾望了望。山里安静而清凉。如果此时走出去,躲在哪个山缝里,明早再伺机逃走,那么最多就是丢个工作,最起码命会保住。
如果不走,今晚,还能完整地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我的前同事姐妹们,有多少是在这样的时刻,选择逃走而丢了工作。又有多少是迫于无奈选择留下来的呢?
恐惧,以及绝望到无法呼吸的窒息感笼罩着柳青。
好害怕啊,真想放弃了,逃走吧。柳青煞白的脸,在晕黄的夜灯里,有种朦胧而凄凉的美。身临其境后,柳青终于理解了白微,为什么当初要离职,为什么离职多年后,仍不愿再提及这段往事,更不愿站起来,揭开这段被职场骚扰的伤疤。
逃走吧,如白微当年的选择一样。柳青下定决心往外走去。
程学志有点微醺,这样的状态很好,清醒与半清醒间。
步步走向眼前的小野猫,有一丝反抗,恐惧,茫然,怎么那么令人冲动呢?柳青的步步后退,程学志的步步向前。
柳青吓得丢下电脑包向侧厅跑去,脚步声在暗夜里,如哒哒的马蹄,清脆而绝望。
这里,是真的静啊,静得急促的呼吸声听起来也像是狂风在呼啸。
无路可逃,无处可逃,柳青四下在偏厅里慌张地找寻出口。程学态绾起了袖子,来了兴致般,讪笑着纵身扑了过来。
扑倒在地的柳青,想快速爬起来,奈何粗壮高大的程学志,已经紧紧地将柳青锁在了怀里。
程学志酒后荷尔蒙的视线里,那么清冷绝决惨白的素脸,真像5年前的那个谁?那个唯一对她动过情的女人,唯一想拥有她就拥有全世界的女人,可是把她吓跑了,如今她在哪里呢?
程学志凑近了柳青,头埋进柳青的锁骨,贪婪地病态地啜吸着女子的体香。
柳青哭了,放弃抵抗了。就这么在程学志怀里梨花带雨。
程学志停下了动作,好象看到5年前的那个女子,在自已5步远的地方,也是象现在这样,静静地流泪,楚楚动人地含泪望着我,不怒而威的眼神下,自已的兽性多么下流而卑鄙。
“区长,我尚未婚配,也未尝过男女之事,在我的认知里,男女情事,需琴瑟和鸣,才身心愉悦。放过我吧,或者我会爱上你,那么,我迟早还是你的。”柳青镇定了许多,想先稳住程学志,再伺机逃走。
程学志怔了怔,松开了柳青。
在这个当口,柳青迅速爬起来,往门口跑去。而回过神来的程学志似乎明白了什么,四下望了望,操起斜靠在墙角的高尔夫球杆,向柳青挥去。
后背,肩胛,下身,脚踝。重重的击打中,柳青感觉自己似乎就要告别这个人世了,昏昏沉沉中,听到程学志的电话响了。一个女声在电话里说,“老程,程书记快不行了,你赶紧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