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早知..."喉间的血沫洇红了齿关,我盯着他眼底那片虚妄的温柔海。墨云卿眼尾的桃花纹忽而绽开妖光,那日山道上替我挡箭时溅落的血珠,此刻正凝成毒蛊在他瞳孔游弋。锁骨传来冰晶龟裂的脆响,他尾指勾着冰魄珠挑起时,我闻见发簪深处师父封印的霜雪气息正被幽冥火炙烤。
冰晶兰在幽蓝烈焰中蜷成灰蝶,墨云卿的呼吸忽然染上师父惯用的沉水香——这疯子竟用幻形术模仿着师父抚我额发的动作:"好阿棠,你当真以为山道遇袭那晚..."他舌尖卷着半融的冰魄珠,将血腥气渡进我颤抖的唇缝:"若非我替你挡下那箭,你师父剖心取冰魄的事,本该提前三年知晓呢。"
"棠雪永宁"的刻痕在毒雾中扭曲成狰狞蛛网,断裂的簪身突然迸出师父封存的记忆灵光——漫天纷扬的冰晶里,墨云卿戴着师父的脸谱面具,正将噬魂蛛卵种入我昏迷的灵台。而真正的师父跪在禁地血池中,三根锁魂钉穿透他欲召回本命剑的手腕,喉间咒诀却仍固执地凝成护我周全的结界符文。
蠪侄的嘶吼撕破天幕时,师父染血的银发正扫过剑锋残影。残阳如血泼在他玄色衣襟上,竟将那抹霜白衬得宛如新雪落梅——我早该认出那白得不寻常的发色,是他每月朔夜剜心取魄染就的寒症。霜华剑尖绽开十二瓣冰莲,剑气扫过处,妖兽断爪凝成的血珠在半空结成冰晶兰模样。
墨云卿突然扣住我命门穴拖至身前,指节嵌入肩胛骨的声响,恰似那年箭矢穿透他肩胛时松枝断裂的清音。他胸膛里震荡着与当年如出一辙的闷笑,可这次我再闻不到疗伤药苦涩的松香——取而代之的,是师父心口随剑气翻涌的血腥气,正裹着玄冰洞的寒雾漫过鼻尖。
"听呐,你师父的剑在哭。"他舌尖舔过我耳垂渗出的血珠,那滴血突然凝成冰晶兰形状坠落。霜华剑应声迸发刺目寒光,我看见师父心口狰狞的贯穿伤正疯狂结冰,冰晶生长声竟与幼时他教我剑诀的玉石铃音重叠。墨云卿的指甲突然刺破冰甲,在锁骨剜出与师父伤口同源的冰蓝血花:"这滴心头血,可比当年喂你的糖霜珍贵?"
妖兽的利齿距我咽喉三寸之际,师父剑穗上的玄玉铃突然震碎时空。霜华剑凝滞的冰莲幻化成三百个持剑虚影——那是我十四岁生辰至昨日,他每日晨起为我演示剑招时,被朝阳镌刻在雪地上的残像。
我望着师尊斩落三头蠪侄的矫健身影,突然想起及笄礼那夜,他握着我的手在冰晶簪上刻字时,玄冰碎屑落进了他鸦青睫羽上,不知为何,我鬼使神差地想要伸手去拂,却被他周身寒雾冻红了指尖。
"疼吗?"他用灵力裹住了我的手指,而眼尾朱砂痣却红得惊心。
此刻墨云卿的毒爪刺穿我的肩胛,剧痛中竟尝到师尊鲜血的味道。我偷偷捏碎藏在舌下的冰晶珠——那是师父刻簪时,我偷偷藏起的玄冰碎末。
霜华剑破空而来的刹那,漫天冰棱炸成星河。我跌进那浸染二十年春秋的怀抱,师父的银发缠着心口血花,竟比寒潭冰晶兰更易碎。他颈间蛛网纹寸寸漫延,却将霜华剑插进岩缝,用脊背为我筑起最后屏障。
"徒儿...错了..."我攥住他染血的襟口,指尖触到那心口狰狞的贯穿伤。那是为我挡下蠪侄利爪时留下的,翻卷的皮肉间能看到冰蓝色灵脉在急速衰竭。
师父的剑穗扫过我的眼皮,玄玉铃铛叮咚作响。将我拉回了去年的上元节,我就是用这个铃铛,骗他说山下有魔修作乱,其实就是想让他带我下山。记得那夜长街灯火如昼,他替我挑的兔子灯还挂在寝殿檐角,灯罩上的"平安"二字被他添了一笔,改成了"永安"。
冰晶珠的碎屑开始反噬,我看到师父颈侧浮现蛛网状黑纹。他竟把我体内的九幽毒引到了自己身上,霜华剑插进山岩强行支撑着我们摇摇欲坠的身形。墨云卿的狂笑从头顶传来,妖兽利齿撕扯血肉的声音混着他温柔的呼唤:"阿棠你看,你师父的肋骨,多像我们初见时,我折给你的那支红梅。
"师父肋骨间涌出的血珠凝成冰晶,竟让我恍惚间真的看到了红梅。我颤着手想替师父去捂住那伤口,指尖却穿透了师父那逐渐透明的躯体——他竟在燃烧神魂强撑霜华剑的结界。想起从前与师父在一起的点滴,竟都是我在骗师父,即如此,为何要让爱我的师父替我承担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