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我现在就去找我二哥。”眼瞅着他爹的长篇大论要脱口而出了,韩英丢下一句话就要跑。
“慢着,”韩国公叫住他,“你二哥用不着你帮忙,去你娘那儿。”
“三皇子他们到了。”
韩英收起不甘愿的表情,正色道:“儿子明白。”
韩国公看着小儿子带着楚家的小子往正门那边赶,慢悠悠的说:“不嬉皮笑脸的时候,看着还有点像我。”
前摇的社交结束,晚宴即将开场。
廊下悄悄的出现了两位手拿拂尘的宫人,看着各家小姐公子严阵以待的架势,不难看出,这场宴会的重要人物终于要出场了。
何辞盈跟着众人一起垂下头,再次复盘这段时间补习的京城关系谱。
如今的皇上尚未登基时,封号为齐王,潜邸内共有五子二女,而其中由齐王妃所出的既嫡且长的儿子长到八岁就没了。
剩下四位皇子中,二皇子秦以泽是侧妃,也就是江淑妃所出,如今已经娶妻,皇上封他为平郡王。前段时间二皇子拖家带口的被外派了,今天不会在这里出现。
再往下的三位皇子年龄相差不大,如今都没有册封,只是以排行叫着。
其余诸子女都是登基后生下的,如今都还养在宫中,还不到能出宫赴宴的年纪。
如今在龙椅上的这位保不齐是个乐子人啊,何辞盈想,王府正室嫡出的长子居然养到八岁还能早逝。现在名义上的二子,实际的长子,又给了这么个封号。
中间插着的两个儿子地位也不尴不尬。独独这“坐过龙椅”的五皇子,母家势力又那么强盛,好生显眼。
这样的阵仗,不是靶子,就是正选。
想到这,何辞盈有点明白书里的男主为何能在后宫无人庇佑,宫外势力不显,府里妻族混乱等不利条件点满的情况下,还能夺得帝位了。
这水浑了,才好摸鱼。
收回心神,以免待会失礼于人前的何辞盈,抬眼便看到回廊下走来的几位天潢贵胄,不禁感慨改善基因的重要性。
走在首位的两人,毫无疑问便是二位皇子,其中一人身穿银灰色的长袍,衣角处又用银线绣得暗纹,衣衫摆动间隐隐带起流光,内敛又不失身份,腰间的玉佩光芒莹润,和那张面如冠玉的脸交相辉映。
另一位衣着更显得少年些,身上红色的锦袍有些仿似劲装的制式,眉目不及他的兄长俊逸,但也是眉清目秀,足以叫人赞一句鲜衣怒马少年郎。
是的,这二人的气场实在迥异,谁是哥哥,谁是弟弟,一目了然。
这话说的有些绝对了,可何辞盈想着,善于权谋的原书男主应该是个沉稳的人设,不会这么少年气。
正这么想着,何辞盈不经意撞进了另一双柔和清澈的眼里,是韩英,他还算有些分寸,只一瞬便移开了眼。
韩英领着两位皇子走近了,众人齐声问安,沉稳的那位回应了,很好,这个果然是哥哥。
“周二小姐,今日竟能在此遇见,当真是缘分。”三皇子秦舜华不知何时已经摆脱了围绕在他周围寒暄的众人,走到了她们身边。
周怀瑾像是被吓到了,她轻轻往后退了一步。
何辞盈知道她为何会这样,因为七年前的旧事,京中有名有姓的人家都知道陛下曾经口头上为三皇子和周怀瑾定下婚约。
本来天子一言,这桩婚事该是板上钉钉了,可如今却横生波折。
一面在于当年皇上只是说了句话,过了七年都并未下旨赐婚,不免让人疑虑,是否皇家意欲改主意。若真是,这也很好解决,只要皇上给二人中的一个赐婚,大家就会知趣的忘记这桩旧事。
另一面更为致命的点在周家,当年皇上话里的对象是忠顺侯嫡出长女周怀瑾,现在长女变成何辞盈,这婚事就更是存疑了。
如今之所以还没有人借此来攻讦这份“婚约”,是因为陛下正值壮年,明显寿数还长,皇子们正是厚积薄发之时,还没到那个程度。
再有,看陛下对唯一成婚的平郡王的态度,不免有人怀疑皇上是担忧父弱子壮,所以现在不敢在皇帝面前沾染皇子,怕展现出站位的迹象,拖累了正主。
只不过,这三皇子倒是有心之人,明知忠顺侯府如今一团乱麻,却还愿意接近周二小姐,难道真是顾念这几年的情分?在旁边看着的有人如此想到。
只是这份心是真心还是其他就未可知了。
周怀瑾退那一步时在想,要是她能做主,她肯定要把婚事还给何辞盈的。
占了人家前半生的好日子,还要连后半生一起抢吗?她没有这样的脸面,周怀瑾闭上眼,可她做不了主。
有那么一瞬,周怀瑾想把何辞盈拉过来,再对三皇子说,这是她的姐姐,是周家嫡长女。
可她也不能,这太折辱何辞盈了。
正当她骑虎难下时,有一个人成为了现场的焦点。
“哈哈,三皇兄和四皇兄出来玩竟也不带我一个,可叫我逮着了吧。”
众人闻声看去,只见一个身着紫衣,头带金冠,腰间环着一把软剑的少年,大步向这边走来。
秦舜华首先反应过来,他微微一笑对五皇子说:“可不是我们不想带你,谁叫我们准备出来的时候你还在校场骑马射箭,若那会遣人去叫你,你又是要休整又是要禀告母后和程母妃,哪里还赶得上这赏荷宴。”
三皇子起了个好头,四皇子秦意轩也接着说:“是啊,五弟,你的功课要是完不成,父皇可要给我们好瞧。”
五皇子秦昭摇摇头,“都是借口,你们就是嫌我小,不乐意带我罢了。”
这五皇子好像只比四皇子小了几个月,只是恰好跨了年,按如今的算法就变成小一岁了,何辞盈想着。
秦昭走至她们跟前,抚着剑柄打量着何辞盈和周怀瑾,看着看着就笑道:“看三哥站在这,想来这两位就是忠顺侯府的小姐吧?这些天常听人说起,今天可真是没白来,一来就叫我见到真人了。”
五皇子话说的客气,可他的表情却有些玩味,“说起来,我朝民风也不算保守,这京中大多数人家都不会将女儿养的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周二小姐这些年也是常常露面的,不过大小姐嘛,大家倒是对你一无所知啊。”
说着,他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说起来,今日就是个好机会啊,周大小姐不若表现表现,也让我们领教一下忠顺侯府的姑娘的教养。”
五皇子想看笑话的意图已经明晃晃的展现出来了,这样直白的恶意,倒是与这些年打听到的消息符合。
“怎么样啊,周大小姐,不过,要是你没什么自信的话,也可以拒绝,毕竟我也不是想叫你丢脸嘛。”
直白,自大,说话莽撞,五皇子秦昭一贯以这样的面目面对众人。
他是皇子,是上位者,除了书房的先生,没人会说教他,说他言行不佳。再者说,他也不曾刻薄过谁,就如他话里说的,不愿意就拒绝,他又没有把刀架在她脖子上。
他表哥程靖川总说他这张嘴得罪人,可秦昭总觉得,人无完人,有缺点,才说明真实。
他表哥天天一副圣人样,不就被人缠上了,人家使一出阳谋,明晃晃当着他的面往水里跳,岸上的丫鬟再喊上一句人不会游泳,顾忌往日的形象,他不救谁救,救了就只能咬牙把人往家里带。
他这样不只自己憋屈,隐患也很明显,如今他表哥出门,周围动辄跟着三五个护卫,再不敢独行,防的比别人家的小姐还严实。
再者说,他也没有表哥的功力,他也试过装个礼贤下士的样,才装了三五天,父皇直接传了往日照顾他的御医,看似是关心他的身体,其实是借着这事问他是不是吃错药了。
他不自在,别人看着也怪假的,现在这样就很好。
何辞盈想,不能怪她经常刻板印象啊,这古言小说里的常见剧情,莫名其妙的才艺展示环节,这不就出现了。
她往前一步,礼貌的笑笑,“多谢五皇子对臣女的抬爱,可殿下想来是忙于学业,故而不知臣女并非在侯府教养长大的。”
五皇子的笑意僵在脸上,这开场让他感觉有些不妙。
何辞盈说着说着,从衣袖里拿出一块手帕,挡住自己的小半边脸,“臣女自幼在渔阳长大,天资愚笨,如琴棋书画,虽有涉猎,却实在不甚精通,今日在场的无不是各家骄子骄女,尤其三位殿下当面,臣女实不敢献丑于人前。”
说着,她又看向五皇子,“望五皇子谅解,别与臣女一般见识。”
怎么会有这种人?难道她一点也不想证明自己吗?不蒸馒头也要争口气啊。
秦昭感觉自己的牙齿很痒,他能怎么说,人家小姑娘都自戳伤疤了,一个金尊玉贵的小姐,被抱错了养在乡下地方,十几岁了好不容易回来了,还得自嘲不善诗书,他再戳她一句,待会出了韩国公府的门,这事立马就传遍京城,晚上父皇就在书房等他了。
他立刻摆正态度,“怎会,本殿下的初衷只是想借此帮周大小姐早日与大家熟悉,却没能考虑清楚你的情况,是本殿下考虑不周。”
一向是秦昭戳别人,今天倒是别开生面,体验了一次别人的视角。
“说起来,本殿下今日的骑射功课尚未完成,就借贵府场地一用。”话一说完,秦昭甩手就走。
秦昭负气而去,秦舜华当即带着秦意轩对何辞盈和周怀瑾致歉,“家弟年幼,望二位小姐海涵。”
二人对此表示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