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艾小心的收起了那朵荼姜花,抱着装花的盒子傻笑。
流桠进殿时,正撞见,她走过去点点流艾的额,“怎么?流芳姑姑偷偷给你好吃的了?”
其实她心中清楚,流艾一直盼着能调入引司,然后去接引个什么人入天界,如今得偿所愿,自然是非常高兴的。
只是流艾还未来得及回答,流桠就已经察觉到空气中一丝清雅又稍苦涩的气味,她脸色微变,“你去荼姜林了?”
荼姜林在政宫后深处,是四海皆知的凶险场所,是以除却顶顶上头的那几位去得,对其他仙人来说,都是禁地。
也只有那里的香味,能浓到染人衣袂。
流艾迷茫,“那里不是禁地吗,我没去过啊。”自她记事起,就被千叮咛万嘱咐,绝不可靠近荼姜林半步,加之有胆大妄为的仙人惨死于林中异兽的故事,她是打死都不会去那儿的。
“那你身上为何会有荼姜的花香?”
“花香?许是因为刚才在政宫时在荼姜树旁多停留了一会儿,染上的吧。”流艾有些心虚,她知道,这香味定是那朵花的缘故。
听流艾这么说,流桠的心稍稍放下,“姑姑让我来问问你,交接的事务可都弄明白了?”
“明白了明白了。”流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圆圆的眼睛笑成了一弯月牙。
“那便好。”流桠笑道,“这两天务必将接引事务捋清楚,算着日子,凡界也该有修行之人飞升了,到时可要好好表现,别出了岔子让流芳姑姑再将你贬回去。”
“嗯嗯嗯嗯。”流艾又如方才那样点头。
流桠被她逗笑,伸出指头点了点流艾的脑门。
只是她虽然面上与流桠说笑,心中却还是存了些许疑虑。
“流桠姐姐,”流艾唤她,“你有没有发现,天界似乎从未有人去折荼姜花来玩,再者,流芳姑姑极爱插花,但从未见她用过荼姜?”
这也是她方才在回忆和荼姜有关的说法时,突然意识到的。
天宫这么大,仙人这么多,她活这么多年,似乎真的从未见过有人去折荼姜花。
“荼姜?”流桠无奈,“天界正史你可真正看过?其上可是清楚明白的记载了,荼姜为上古仙人所化,不论是哪路神仙,修为如何高深,都是无法采下的。”
“先前不是没有人试过,可是确实不论多高深的修为和多精妙的术法都无可奈何,所以渐渐地,大家都不再关注了。”
流艾:“???”
那我盒子里放的那只算什么?
只是她没胆说出来,只能憋着好奇,眼巴巴问一句为什么。
“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老祖宗留下的东西,谁能解释的清楚。”
流艾讪笑,她发誓,她真没好好看天界史。
“怎么今天突然想起来问这个?”流桠有些奇怪。
“这不是刚才你问我,我突然想起来了吗。”流艾脑子转得飞快,将自己的问题糊弄过去,并在心里暗暗决定,要把那朵花好好藏起来。
政宫某处
“流光,连桐你打算如何安排?”一须发尽白的老人晃着手中的小玉葫芦,眉目间颇为阴郁忧愁。
流光立在一旁,开口道:“徒儿觉得,依照惯例即可。”
“连桐与苍祁并不一样,苍祁不在意去哪里,是因为他觉得不管自己在哪处,都能做好,但连桐的不在意却是,不论哪里,就算毁了没了,也同他没有半分关系。”
老人眉目稍舒,很是肯定自己徒弟对于这两人的评价,但却依旧没完全展开,“他们两个,不论什么时候都是这样的性子,天帝把他们塞在咱们这儿,可真是扔过来一个大麻烦!”
他忿忿不平,“这是嫌我活的时间太长了!”
流光依旧安稳如山,“师傅莫气,能者多劳的道理,您是懂的。”他顿了一下,“况且,您歇着就好,这些事情,我来做。”
老人刚觉得欣慰,听完后半句,立即吹胡子瞪眼地用葫芦将他砸了出去,“小没脸皮的,天天变着法夸自己,也不嫌害臊!”他笑骂。
流光显然是对这一流程极其熟悉,窜得飞快。
其实对于连桐他早有安排,往后推两天,不过是想借机多留他几天,看看他究竟是何种人物,值得身为一方主司的师傅整日发愁,如今看来,是有点意思的。
路过莲池时,他随意找了个亭子坐下,推开众仙录,提笔,在连桐的名字后面,添了三个字。
典雷渊。
至此,仙途已可窥见。
紫黑色高塔之中,渊录散出一阵光芒,守录的童子上前查看,记下名字后,朝塔尖行去。
“渊长,新掌雷使已定,仙山所升,名连桐。”
刚与人打了一架,定下这个有温泉的院子属谁,连桐便接到通知说自己定下了,他深深叹口气,看向一旁的苍祁,
“青崖军若是无事,你便在这住两天,不然白瞎我打这一架了。”
苍祁目不斜视,“你要去典雷渊报道,我不也得去青崖军报道?这屋子还是还给人家吧。”
“……也是。”
只是如此苦了那位原本住在这里的仁兄,平白无故挨了顿打。
……
典雷渊,典天下之雷,不论是人界还是仙界之雷,全是在此推演而出,再由掌雷使降下。
不说是什么肥差,只要不犯什么大错误,是个铁饭碗没错了。
典雷渊的渊长是玄冥仙君,据说就是个冰块,私交之外,是半分情面都不讲的。
连桐与苍祁告别后,按着指示,一路晃晃悠悠的朝典雷渊走去。
望见此处时,连桐十分奇怪,典雷渊都叫渊了,怎么是个高处地面一大截的塔?
再走近时,连桐便吓了一跳,只见远望时尚且平坦的地面突然出现了一处断崖,断的还十分巧妙整齐,仿佛是被什么神器正面劈开一样。其下便是深不见底的谷,而方才见的塔,正是坐落在这谷里。
连桐凝神在双眼上,向下望去,仍旧不见塔底。
这塔,很深啊,莫非这典雷渊是个人员膨胀部门,本来塔不高,为了能住下,才扩建成了这个样子?
连桐心里啧了两声,不再乱想,开始找进去的门。
转了一圈又一圈,连桐一脸懵地停住,
这塔为什么没有进去的门?难道在下面?
他又低头往下瞟了一眼,着实不敢跳下去。
正在他几乎要揪头发的时候,一道冷冷的声音传来。
“前。”
连桐吓了一跳,前?他心中思量,莫不是让他向前的意思?于是他往前挪了挪。
“前。”
再挪一挪。
“前。”
连桐望着几乎贴着脸的塔,心中大雾,还前?罢,前就前,反正也撞不死。
他一咬牙一狠心,冲了过去。
漆黑无光的塔身在被触碰的那一瞬间蓦地亮了起来,浅淡温润的颜色,只是眨眼间就不见了。
连桐穿塔而入。
他觉得视野暗了,晃过神来,才察觉自己已经进来。
“这塔是无实质的,只要你的名字在渊录上,从哪儿都可以进来。”依旧是那个声音。
玄色衣袍的男子坐在蒲团上,似乎是在笑,“我是玄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