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陆遥空一身汗的从床上坐起来。满脸泪痕,眼底还有未消退的慌张。
“外婆!”
陆遥空大喊一声,无人应答,只余满室寂静。
他慢慢回过神眼神聚焦,头无力地低垂下去,手慢慢抓紧床单。
“外婆,我落地了,你会陪着我吗……”
昨天睡得匆忙,窗户开了一点小缝,风从里面吹进来,吹的窗帘翻飞,隐约间陆遥空仿佛听到外婆的声音。
“会的……”我一直在,江逾白也在,所以放心落地吧。
“天天宝贝,给我开个门!”
门外响起江逾白的喊声,陆遥空走过去开门。
“我不是给你钥匙了吗?你怎么不开锁啊?”陆遥空心情平复了一会,现在较之前已经好很多了,而且外婆说不要回头看,我该回去了,所以也学着江逾白一样大声喊。
门外的江逾白愣了一下,随即满脸欣喜,声音更加愉悦,“你打开门看看啊,我开不了啊。”
“你到底在搞什么啊?”陆遥空拉开们满脸无奈,但目光在触及江逾白手上的东西的时候又变得惊愕。
“这是?”
“小鸟啊!多么可爱!”
“不是,你又从哪里买来的?家里不是已经有贝壳了吗?”
贝壳听见有人叫它,迈着小短腿,高昂着头翘着尾巴走了过来。
围着陆遥空转了一圈,尾巴缠上他的脚踝。
陆遥空看到这一幕失笑,蹲下身把它抱了起来。
“不是,你看看它!我竟然在一个猫身上看到了挑衅!”江逾白看见他俩这么亲密坐不住了,急得跳脚。
“是吗?贝壳来让我看看。”陆遥空把贝壳转向他,看着贝壳脸上的表情,“这不好可爱的,多萌啊!”
贝壳应景似的冲他软绵绵地叫了一声。
“哇——好乖好可爱的。哪挑衅了?你不要跟一只猫计较。”陆遥空和贝壳鼻尖对鼻尖亲昵地贴了贴。
江逾白在外面有苦说不出,死盯着贝壳。
我的宝宝!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天天,你为了它都不让我进门了……”江逾白故作委屈,手都垂了下去。
“没,没有,你快来。”说完拉着江逾白就进了屋。
江逾白得逞了,冲着贝壳呲牙笑,给贝壳气得冲他喵喵直叫。
之后就被陆遥空拍了一巴掌。
老实了……
江逾白乐了,在后面憋笑憋的甚是辛苦。
“你过来给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还能捡到一只鸟?”陆遥空怀里抱着贝壳坐在沙发上给它顺毛,不解地问。
江逾白大包小包地提来一堆养鸟用的东西,看来是铁了心要养这只鸟。
他摆弄着鸟笼对陆遥空说:“我从夜市上捡的。”
“夜市?港桐街那一条吗?”
“对啊,就咱们上次买贝壳的地方,嗯……也不是……就是稍微往前一点的位置。当时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卖鸟的人,别的鸟都被别人挑走了,就这个小可怜儿因为一身白,别人觉得不好看,不吉利,没人要他。那老板说是明天要去南方,从那定居够呛能回来,这又没个喜欢有精力养鸟的朋友,只能卖了。后面我早上晨跑的时候他正好收摊,问我要不要最后这一只。
“我想了想,我也不信迷信啊,而且我觉得这小不点儿长得还行,也不丑,就给老板塞了点钱给它带回来了。”
陆遥空点了点头目光移向在桌子上歪着头东张西望的小家伙心里一阵柔软。
说实话,这鸟不丑,虽然通体雪白没有别的颜色做点缀,但却给它添了独一份的高级感。
长得又小,圆头圆脑的甚是可爱。
“它叫什么?”陆遥空突然问。
“啊?不知道啊。”
“嗯?老板没给你说吗?”
“没有啊,老板说,‘它被人领养之后是踏入了一段崭新的旅程,前面的好的坏的全都忘记,这是给它的新生。’哇塞,你可不知道我当时听了那话有多么震惊,但我后来想了想,美好的事留着吧,坏的事让它烟消云散吧,再次开启新征程。”
陆遥空沉默了,江逾白也没再接话,手里摆弄着鸟笼,眼神余光注意着陆遥空。
突然陆遥空动了,江逾白瞬间抬起头,但又随即愣住了。
无他,陆遥空笑了。
世界上所有人都可能会莫名奇妙地笑一下,唯独陆遥空不可能。
江逾白一开始刚见到他的时候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小时候像全世界的太阳,只是在他旁边呆着就会感觉到温暖,而偏偏长大后性格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直到他和苏晴打的那一通电话,和看到他身上新旧交替的疤痕的时候他才全都明白。
陆遥空少年时期就没幸福过,那股无畏的少年劲早就在和他父母对抗的时光中耗尽了。能撑到现在都是因为心中有个执念。
从一开始江逾白就心疼他,只不过一开始是朋友间的心疼,后面不知不觉中变了质,变成了对爱人所遭受一切的怜爱,和爱惜。
到现在看见他笑心中总觉得一股气堵在心里不上不下的,难受。
我来晚了。
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我来的太迟了。
我如果早点来是不是就不会是现在这种局面……
于是江逾白开了口:“天天,我来晚了。”
陆遥空愣了愣,垂下眼睫,遮住眸中的悲伤。
“没有的,哥,没有的,你来的正好,每次都是在我为你都撑不下去的时候到来。”
“没有迟的……你来的正好……”
“可……我如果早点来你就不会是现在这样……”
“没有可是!”陆遥空厉声打断,“事情已经发生了,谁都改变不了!我们当时都有自己的苦衷,说不清道不明,所以责任不在你我。我也没有要怪你的意思。”
陆遥空抬眼,眼眶盛满泪水,“江逾白我是在谢谢你啊,谢谢你救我,谢谢你把我拉出来。”
我们当时都有苦衷,所以我不怪你。
气氛一时间沉默,江逾白眼眶在悄无声息中红了起来。反倒是陆遥空情绪发泄出来后好了点。
他颤着声音开口:“哥,我昨天做梦了,我梦到外婆了,她告诉我名字的含义了。”
陆遥空笑眼弯弯,如果不是看到他眼中的悲伤和泪花旁人可能会真觉得他很开心。
江逾白嘴唇动了动,如鲠在喉,眼眶又红了一大圈。
陆遥空没理他,自言自语轻声道:“外婆说,她希望我忘掉过去,像天空一样广阔遥远。她希望我走出去,越远越好,但我飞得太高了,她说我要落地了,她说你会接住我的。”
江逾白眨了眨眼,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天天,落地吧,我接着你,我会接住你的。”
陆遥空没看他,转向窗外。
“哥,它叫残冬吧。”他轻笑一声,“反正也是在冬天被抛弃。”
江逾白反应了一会,明白了他在说什么,默默反驳:“暖阳吧,会好的,都会好的。”
陆遥空身体颤了颤,良久低声应道:“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