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茫然。
苏姨太太不知为什么叹气、摇头,接着道:“真对不起!李太太,我想着你为怀毓上学的事让你先生帮了忙,身为孩子的舅妈,我好心要送条裘毛围脖给你,但是我却不知道竟然有人以次充好,还用臭鼬的毛!要不是余太太鼻子灵,我指不定要给那个北方佬再骗多少钱?”
余太太这时无声地笑了一笑。
陈太太道:“是你送的。”
苏姨太太道:“是我太蠢,他说是裘毛,我三番几次问不肯告诉我是什么毛,我只当是那些贵重的,不敢再问。”
陈太太又道:“你买时闻不到这臭味吗?”
苏姨太太继续恨道:“谁知道!人家说臭鼬毛染了色,浸过香油,是能藏一段时间的。总之我太过意不去,天气冷——李太太,请你先跟我来,我寻另条围脖你戴着。”
玉生最后望了望那条被扔掉的臭鼬围脖。
随后,她和苏姨太太来到另一个厅面,这个厅面小一些,静一些,只有她与她两个人。玉生并不知苏姨太太当下在想什么,只是玉生的思绪已飘回了李公馆,或者是飘到了愚园的老宅,飘到李爱蓝的身侧,恨不得即刻去询问什么。但玉生又觉得不必问了。后来钱富莉也说,李爱蓝是很爱裘毛制品的,她如果不是故意买下臭鼬毛,谁也不能将臭鼬毛卖给她。
“苏太太,为什么为了我说谎。”
玉生同她说话,在她为她取来一件干净的羊绒围脖时,玉生显然还是一无所知的。
苏姨太太道:“李太太觉得我说了什么谎。”
玉生并不即刻回话。接着,苏姨太太要为她戴围脖,她却伸出手,自己接了下来,也并不戴上去。
“我是很少穿裘毛的。”
仿佛过了一会儿,苏姨太太方注道:“所以这有什么呢?像我这样的人,一个姨太太,认不清东西好坏,以至于把臭鼬毛当成裘毛,是再正常不过的。因为一个人做了情理之中的事,符合这个人的身份会做出的事,人家就不会把她当成笑话看。”
玉生道:“没有人会故意将臭鼬毛穿上身。”
不愿虚言以待,但那已是在南京的日子。她忽然觉得那已经十分遥远,臭鼬毛的围脖脱下了,那阵恶臭似乎没有散去,掐住了她的脖颈。气味化成具象的人身,告诫着她:“绝不能太追求真言。”
因为之后,她听见苏姨太太冷冷地笑出声来。
“既然穿了,就不分有意无意了。”
苏姨太太摸了摸她手中的羊绒围脖,示意着,天气实在寒冷。最后要先离去,又转回脸笑道:“李太太,待会让我送你回去,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