娄云齐抱了半天没松手,孔时逸也不觉反感,但机场人来人往,孔时逸被看得尴尬癌都要犯了。
他轻轻拍着娄云齐的肩背,“行了行了,回去吧回去吧,早点休息。”
“我的手绳呢?”
孔时逸忽然想起这茬来。
放在别人肩背上的手摸进了卫衣兜里,拽下娄云齐的一只手给他戴在手腕上,一边系一边道:“你们是在哪里住的?我好订酒店。”
系完后,他一抬头就见娄云齐以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他。
到了目的地,孔时逸就知道那种眼神是什么意思了。压根儿就没订酒店,人家在大学公寓里边儿住。
娄云齐没提要给他订酒店的事情,径直将其领回了自己的房间。他运气很好,来行队伍两人一间房,分到娄云齐的时候他一个人正好单独一间,这下还能塞个孔时逸。
室内并没有很大,上床下桌,旁边是衣柜,阳台外是两个洗漱台和两个淋浴间。
娄云齐将孔时逸的行李箱拖到旁边,“床单是学校才换的,很干净。我去找一下方老师,哥你早点洗漱休息吧。”
“诶,等等。”孔时逸很想将压在心底的那点感觉问出来。
他在某一刻尤为急切地想知道答案,但在叫住准备离开的人时,又犹豫了。
娄云齐望着他,微长的前额碎发被掀到了脑后,露出一双深棕色的眼睛,“怎么了?”
“嗯……没什么,”孔时逸将自己的行李箱放平,忙手忙脚地打开然后翻出换洗衣服,“去吧去吧,不是什么大事,你先忙。”
孔时逸戴在右手腕上的红绳露出来一角,除上面写的内容外,都和娄云齐手上的一模一样。
娄云齐没走,他轻轻关上了公寓门,看着孔时逸站直后长吁一口气的背影,脸上浮出笑意。
“啊!笨死了!”孔时逸将衣物搭在胳膊上,另一只手不停地拍着额头,“傻逼啊傻逼……”
真可爱。娄云齐笑得扶额。
不巧的是,某人西裤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刚刚还在一口一个“傻逼”的孔时逸僵在原地,跟没上机油的机器人似的转头看向身后。
孔时逸:“……”
让我死……
“抱歉,”娄云齐已经收起了脸上的笑意,“我就是想知道哥为什么突然就来达亚了。”
一语毕,他又补充道:“我觉得哥不会为了送根儿手绳花千把块钱坐飞机来吧?要送的话,等我回锦绥都是一样的。”
孔时逸有一种被抓包的窘迫感。以前娄云齐对他说话都没有那么咄咄逼人的,这次却将他所说的借口都堵死,短时内找不出其他借口。而仓促说出的借口一旦闭不了环就会露出破绽,从而再一次被追问,直到说出实话为止。
孔时逸看出了娄云齐的想法,但他就是不按套路来,“洗澡了洗澡了,我想来就来你管得着吗?”
娄云齐一时语塞。这还……真管不着。
孔时逸是不会先将这种事情问出口的,他会等,他想找个时机逼迫娄云齐自己说出来。他到现在也没看懂娄云齐到底在犹豫什么,又或者推翻自己所有的猜想——娄云齐压根儿就没这意思。
孔时逸那迫切想知道答案的心冷了下来,比之前的任何一刻都更要后悔作出来达亚的这个决定。他也没管娄云齐到底走没走,反正他明天订个酒店,在这边玩儿够了取好景又继续回去闭关,短时间内能够看不见娄云齐。
一切打算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还没走出几步,他感觉后背贴上了温暖的胸膛,“别生气。”
“如果哥是为了我来的达亚,那我是最高兴不过的了。”
“不是,别想太多,放开。”孔时逸现下连说话都是冰冷的,有一种破罐子破摔的感觉,刚刚在脑子里想好的计划全被抛诸脑后。
“不是么?”娄云齐没松手,下巴抵在孔时逸的肩头,低沉磁性的声音回荡在耳畔,“哥不是说送我的红绳是‘万事顺意’吗?感觉也没有多灵。”
“……”孔时逸又有一种罐子明明摔下去都被人接住了的感觉,“你到底要怎样?”
“我想知道这根手绳灵不灵。”
孔时逸刚想问什么灵不灵,就被一双手握着腰转到了身后。
温凉的唇瓣相贴在一起,鼻息之间是温暖的气儿。两人抵着额头,交换了一个简单的吻。
孔时逸又开始在心里庆幸自己来对了。
他看向那双近在咫尺的深棕色眼睛,甚至能从里面看见自己的倒影。
“哥,这根手绳灵不灵?”娄云齐又问了一遍。
他的声音已经喑哑,眼眶变得通红,深棕色的眼睛愈发的变亮。两人相贴,甚至能听见对方的心跳。
孔时逸迟疑一秒后轻轻点了点头。他感觉自己是在坐过山车,这会儿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顶峰,心脏都快跳出地球了,“不是还有事儿吗?快去找老方。”
裹着自己的温暖消失之后,孔时逸匆忙蹲下去捡起自己掉在地上的衣物,“我洗澡去了。”
荒谬,太荒谬了。
水从头顶顺流而下,划过结实的胸膛,留下道道水痕。孔时逸久久不能平复自己的心情。粗重的呼吸像是要一口将全部氧气吸完似的,停都停不下来。
他迅速洗完了个澡,转了一圈也没找到吹风机,胡乱把头发擦个半干就准备睡了。怕将枕头打湿了,孔时逸还给枕头垫了干毛巾。
灯光关闭,他借着窗外的光影爬上了床,盖好被子便准备睡了。
困意将至时,门把手轻轻转动,楼道的光迅速冲进来照亮了半个公寓。
孔时逸不想睁眼,他很累,眼睛像是被强行封印了一样,身体被被子裹着,暖和得动也不想动一点。
他感觉有一只手在自己头上摸了一把,然后就撤回去了。
来人又出门了。再回来时,轻轻拍着孔时逸肩轻声道:“时逸,头发吹干了睡。”
孔时逸从一边翻身到另一边,完全没有起来的架势。
娄云齐无奈。他脱掉黑色皮鞋,栏杆在承受重力之后发出吱呀声响。他找好位置也躺了下去,正对着孔时逸那眼睛都没睁开的脸。
孔时逸哪管娄云齐整什么幺蛾子,他吃了药之后只想睡觉。
娄云齐记得床边应是有两个插孔的。他背着手在墙上一阵摸索,找准位置之后,扯着吹风机的插头插了进去。
娄云齐将吹风机开成了最小档,轻轻地拨弄着长得不长不短的头发。
孔时逸还是醒了,被搂着腰薅起来坐直强行开机的。那一秒,孔时逸心里什么MMP都有了,睁眼一看娄云齐还在给自己吹头发,又安心地把眼睛给闭了过去。
枕头上垫着的毛巾已经湿了。娄云齐将毛巾掀开,摸了摸枕头,枕头还是湿了。
他直接将湿枕头扔地上去了。
吹干的头发松松的,有点儿扎手。娄云齐将人裹好放平后,又将自己的枕头扯了过来垫在孔时逸头下。
刚刚还闭着眼眉头紧皱的人一沾到枕头就又睡了过去。孔时逸一呼一吸之间,悠悠的茶香味顺进了肺里,钻进了脑袋里,脑袋更加昏昏沉沉,很快便进入了熟睡状态。
再一睁眼,整个公寓只有他一个人了。孔时逸好几年没睡过这种床了,但肌肉性记忆还在,两下就从上铺窜下来。他铺下的桌上留有一张4A纸,上面用黑色签字笔写着一句话——睡醒了打电话给我,娄。
睡前的记忆席卷而来,孔时逸还没完全有这种感觉——他和娄云齐在一起了。
昨天晚上娄云齐回来的时候还给他的头发一顿嚯嚯,但他吃了药后睡性大,根本没清醒过来。
孔时逸痛苦扶额:杀了我吧丢死人了。
现在已经九点过了。孔时逸洗漱完之后才拨通了娄云齐的电话。
他没来过这个地方,又找不到平面图,找娄云齐其实是最好的。
响了差不多半分钟,对面才接了电话。
“是不是打扰到你忙了?”孔时逸问道。
娄云齐很快回了一个没有,“想吃点什么?我这里很快就忙完了。”
孔时逸都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好吃的,就叫娄云齐随便带。
电话挂断。一桌人看着娄云齐:“……”
“谁?”
“娄哥?谁?”
“能让我娄哥说那么多话的,谁?”
“是不是嫂子?”
娄云齐没说话,将自己手头整理好的资料发给每个人,准备着就要走的架势。
方敏垣一头雾水,“忙啥去?”
“他昨天晚上来了。”娄云齐将资料粗略整理了一下平整地放进包里。
“他是……”方敏垣微皱的眉头一下子就舒展开了,“啥时候来的?去吧去吧,顺便跟他说一下胡教授也在,让他俩对接一下。”
胡教授就是想要推荐孔时逸进全国作家协会的人。
坐在原位满头黑线的一帮人:……
到底是什么大佬,让娄哥变温柔,让方老头放人走,让胡教授的对接工作?!!?!?!!?!!!
跪拜……
方敏垣舒展开的眉又皱起了,“你们看什么看?昨天散会之后让有疑问的来找我,就只有娄云齐一个来了。都是我同一届带出来的学生啊……”
跑龙套:……想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