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叹了口气,真是漫长的一天啊。
他回想着众人提出的帮莲翻案的主意。
莲的其他朋友们,三岛、武见医生、岩井先生他们几个人也来露了个面。他们打算明天继续准备,但是核心成员还是留在了卢布郎。为了方便惣次郎和双叶收拾店里的餐具,几个人跑出去去了一趟便利店。顺路去采购了一些惣次郎经常用来招待他们的食材。只有杏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去了莲和摩尔加纳的阁楼,没人敢去打扰他,大家分头去采购了惣次郎需要的食材,而龙司则等在店门口。
“龙司还在吗?”乾看着春问道。
春咬住嘴唇,“嗯,我觉得是不是把他也交进来更好一些。外面很冷的。”
“没事,你们先排队,我这就把他叫进来。”乾说着,把手中的篮子递给了祐介,“我正巧也想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真次郎前辈看了他一眼,他站在门口疑惑地看着乾,手里拿着已经买好的东西,估计是他想准备的菜。乾笑了笑,想让自己的监护人放心。然后他走出门口,然后关上了门。
乾走出去,打了个寒颤,冰冷的空气让他的脸颊有些疼。龙司抱着胳膊似乎在想什么。
“龙司,你没事吧。”
龙司瑟缩了一下,回头看向乾,“我的天,乾,不要这样吓唬我啊。”
乾抬手,“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我没事,大概。”龙司嘟囔着,他皱起眉摇了摇头,“不太好。”
乾靠近他,“你想和我说说吗?”
龙司的莲皱成一团,最后抓了抓自己得了添加,“就感觉好傻。”
“这不是我该决定的事情吗?”乾问道。
龙司哼了一声,揉了揉脸才开口,“就是……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春喜欢自己那个人渣爹,他都要把她卖出去了,只把她当成工具,还有那群员工的事情,就是,我是在不理解为什么杏觉得他们变了。”
“人是会变得。”乾说道,“不过我不太清楚该如何面对莲的父母。”
龙司叹了口气,“当时莲和我还有祐介,摩尔加纳说那当时的事情的时候你不在。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想帮我们,还有明智,要是他还在,让他去自首不就万事大吉了,那个胆小鬼混账!就这样逃了,最后让莲做出这样的选择。”
乾在叹了口气,撇开了视线。
“要是能这样做就好了。”乾想道。
他依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智,他能从明智的行为中看到过去的自己,那种愤怒和带着痛苦的溃烂伤口。但是他还会痛恨明智,他的溃逃,让莲被逼上了绝路,同样他曾经犯下的作兴不可饶恕。
“但是,龙司你知道吗?”
龙司有些困惑地看着他,乾清了清嗓子,“我知道听了莲的说法之后,看见莲的父母这副样子,会很难受,我也清楚,尽管真还有春想和家人和解,但是不代表其他人也这样想。就算有一天你的父亲一副懊悔的样子,想要和你修复关系,你也完全可以拒绝他。说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他,因为他曾经那么伤害过你和你的母亲。你不是个坏人,绝对不是。”
龙司耸肩,最后悲伤地笑了笑,“谢了,乾,不过我还是希望明智能自己跑回来自首,这样莲不用……”
“期待也不会有什么变化的。”乾无奈地笑了笑,“虽然我也很期望这样的事情发生。”
龙司点头,“真也说了类似的话,就狮童把你抓走的时候说的。她说我们在这里抱怨也没什么用,但是行动一定会有结果。”
“真想他。”乾笑了笑,却只持续了一瞬。
“怎么了?”龙司问。
乾叹了口气,揉了揉脸,“真和我知道了新岛女士的打算,然后我对她发了火,在气头上说了不少不好听的话。我还没和他道歉。”
“总不会那么糟的。”龙司摇了摇头。
乾叹了口气,揉了揉脸,“你会很惊讶的,我说了很过分的话。”
“我是说,你都承认自己的错误了不是?”龙司耸肩,“就像,我们现在虽然处得还可以,但是以前我曾经对杏的评价也很糟糕。我相信了她是委身鸭志田的女生的那种规划。你也知道,我们一开始和真处的也不好。”
乾又想起了刚刚见到真的时候,那时候她因为自己对她的态度很好而很惊讶来着。
“我记得你还想用你的人格面具砸死我来着。”乾笑着。
“拜托那时候我们才第二次见面啊。”龙司抗议道,“而且你当时的在我们这里的可信度可超级低,那是你自找的。”
乾不满地说,“那是因为我有点慌张。”
“可不是,”龙司哼了一声,然后表情慢慢缓和了下来,“但是,谢了乾,我正需要找人聊一聊呢,这一下我真的感觉好多了。”
乾耸了耸肩,“毕竟我们是朋友啊。”
“好了,闭嘴,接受我的赞扬就好了。”龙司轻轻打了他一拳。“好了,进去吧,我感觉我屁股都要冻掉了。”
乾摇了摇头,“我再等一下再回去。”
龙司挑眉,“什么,你不是要买东西的吗?”
“有,但是我交给祐介了,我一会就回去,我保证,你去找他,帮我在他身后排队好了。”
龙司耸肩,“好吧。”
然后他转身回到了超市里,乾叹了口气看向天空,又开始飘雪了。
“天田同学?”
新岛女士的声音吓了乾一条。
“哦,新岛女士。”他瑟缩了一下,不知该说什么好。
这没办法,他深吸了口气,低头理了理自己的衣袖。
“给你。”
新岛女士把一个纸杯塞进了他的手里,让他有些诧异。
“这种天气还是喝点热饮比较好。”她说着,脸上染上一丝粉红。
应该不是以为寒冷的天气,出于礼貌,乾端起杯子喝了一口。
“佐仓先生说你们都在这,所以我就给你带了黑咖啡,”新岛女士说道,“如果不和你的口味的话,那我很抱歉。”
所以咖啡是从卢布郎带来的,也是,这种香气只可能是佐仓先生的配方咖啡。他的咖啡永远待着一丝安抚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也可能单纯是源于他的偏见。
乾低头看着地面,“该道歉的是我,我不应该在你让莲自首之后说你很自私。”
新岛女士的呼吸停了一瞬。
“我不得不说,你当时的话很伤人,但是我没有对你的怒火感到不满。说真的,佐仓先生他们没因为这个和我发火我很诧异,毕竟我以前……”她顿了顿,抿起嘴唇,“我也想道歉,也不是想要因为你们的处境对你们表示蔑视。虽然你们的计划很危险,我对此完全不赞同,但是我不是想让你觉得我以为你们完全不顾莲的安危。我只是想让你明白,从我的角度上来说,让他做出这样的牺牲,和你们的选择其实没什么不同。我本来应该可以用更加温和的方式的,可是却忍不住带出了自己的情绪。”
“不,我明白,我也是没能从你和莲的角度考虑这件事情。每一步都要精打细算才行。”乾嘟囔着,“但是太晚了,明智大概已经离开了这个国家,他以前也是个擅长逃跑的家伙,还真是一点都没变。”
新岛女士瞪着他,有些困惑地叫他的名字。“天田同学?”
“真应该还没告诉你。”乾说道。
“什么?”新岛女士有些困惑。
“我和明智算表亲。”他说道,尽力不让自己的声音颤抖,“我们的母亲是姐妹。”
“可是,你们……”
“看起来根本不想一家人?”乾苦笑道,“我们只在还是孩子的时候见过一面。后来我们的母亲就因为争执分开了,我母亲几年后就因为意外过世了,如果不是明智告诉我,可能我都不会知道。”
“我明白了。”新岛女士表情变得沉闷,“天田同学,我还有一个问题。”
乾挑眉,点了点头。新岛女士深吸了口气再次开口。
“你恨明智吗?”
乾皱起眉,他为此已经挣扎了几个月,但是事实上……
“我不清楚,”乾说道,“我对他失去了母亲深表遗憾,也对他在寄宿家庭的悲惨经历表示同情。
“但是?”
“也许,我不恨他。”乾缓缓的说,“真的要分辨的话,我是在同情他,觉得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唯一一条道路,这是复仇的意识带来的结果。“
他会永远对真次郎前辈和明彦前辈心怀感激,是真次郎前辈改变了他的想法,让他走上正确的道路,直到今天他依然会喂自己是因为和隆也的对峙才回过神的一事而感到后悔。而明彦前辈,是他告诉了乾,他除了自怨自艾还有其他可以做到的事情。
明智,却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历。
新岛女士沉默着,乾暗自叹了口气,她似乎还没能从明智的真实身份带来的冲击中回过神来。
“我觉得,他可能比他自己意识到的更有罪恶感。“乾轻声说。
他还记得在用一色女士的事情质问明智的时候,和他说有没有意识到,你迫使双叶和你有了同样的经历时,他的反应。他看起来很愧疚,尽管他尽力否认了这个事实。
“也许,他可以做出正确的选择。”乾说道,“但是也只是也许而已。”
除非明智发生改变不然这一切毫无意义。
“但是,我其实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明智。”乾说道,“他做了很多错事,也影响到了很多我在意的人,不过我希望他不会再对其他人造成影响。”
“正确的事情。”新岛女士低声说,“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可能比你想象的大。”
乾皱眉,“你为什么这么确定?”
“我……没什么,”新岛女士叹了口气,“来吧,我们去卢布郎吧,不然荒垣那家伙又要因为你在冷风里待太久抱怨了。”
“我……”
话还没说完剩下的人就从超市里走了出来,真次郎前辈也跟着一起走了出来,他的监护人手上的袋子比刚刚多了一倍看起来有些恼火,是帮自己付了账吗?乾本来告诉其他人等他一下的。
“你花时间太久了,所以我就帮你付了,你欠我的哦。”真次郎前辈说道,仿佛读到了他的内心一样。
然后就一言不发地和其他人一起走向了卢布郎。新岛女士似乎对面前的一切感觉很有趣,跟着真走了进去。大家一个接一个回到了卢布郎,只留下乾一个人,他最后还是摇了摇头,跟着众人一起回到了店里。
就算和其他人重新开始了讨论,新岛女士的话依然让他有些困惑。
她到底在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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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2月26日星期一
“保志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吾郎看着镜子中的倒影,现在他的头发长度只到脸颊,和平常的发型完全不同,但是这是必要的。
万幸理发师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他店里也没有电视,只有一个用来放音乐的旧播音机。这也是他选了这个地方的原因,墙上似乎有个洞,这种店除去同一个街上的住民,一般不会有人来。很适合他的地方,也不怎么会一堆认识他的人。周围的客户群体也都是退休的人,根本不会注意到他。坐下来和老人聊聊天,然后就成功的换了个发型,这暴露了老人完全不看电视也不了解新闻。对他来说这是好事。他本来就感觉这里不会有人来,毕竟里面只有寥寥几人,而和他们聊了聊之后,就更确定了。
因为认知世界消失了,他也不能在里面躲避狮童的手下了,于是他找出了自己的□□,从以前准备的紧急账户中取了钱,他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特别是在狮童已经要进监狱的现在。
他感觉很空虚。
“保志先生?”
吾郎回过神,“抱歉,我有些累了,你的手艺很好。”
保志总一郎,这是他给自己准备的假名。
这个名字的来源是小的时候看的一个节目的演员名字,而姓氏取自小的时候母亲的邻居,有一位温和的老妇人,吾郎不清楚老妇人叫什么,但是她是唯一一位不会对他母亲评头论足、指指点点的人。她有的时候还会送来一些放在店里放得比较久的面包。可惜他们搬过去才一年,老妇人就因为心脏病过世了。如果母亲有她一样的邻居一定会过得好些吧。
吾郎强迫自己忘掉刚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