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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剑与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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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她知道。

秦倚白被这样的念头刺得一顿,却又一字一字地慢慢说了下去:

“可我真的已经会了。”

“你若不信的话,可以与我比一场。”

赵轻遥重新转头看他,有些因困倦而含混的语气中充满了不可置信:“比剑?”

她脸上几乎写满了“你怎么敢的”。

“对,”秦倚白凝望着她的眉眼,轻声说:“比剑。”

他说完这句话,自己也觉得自己已经疯了。

失去剑骨后,若非逼不得已,他着实是没有必要动剑。

虽可以用十境天脉的灵气压下用剑时的痛苦,但反噬极大。在剔除剑骨之伤彻底痊愈前,强行用剑只可能让他的身体情况更糟糕。

接下来一桩桩一件件的事情会很多,他根本不能因为受伤而耽误计划。

多方谋划来的“姜元”的身份还未彻底坐稳、灵傀滋养灵魂之说还需查证、如何藏匿住自己道心不稳的事实、还有秦肆留在璇云仙宗的把柄……

他却要在这种时候因为一个虚无缥缈的念头,就冒着旧伤复发的危险和人比剑。

赵轻遥甚至连他到底是谁都不知道。她醉得如此厉害,醒来还不一定记得今夜发生了什么。

其实是输是赢,对他们俩而言都并没有什么太多的意义,不是吗?

他垂下眸光,却又不自觉地将手中的花枝攥得异常之紧。直到手心处传来些许尖锐的痛感,才缓缓松开。

在秦家生活,隐忍二字是他的行事准则。他分明有足够多的耐性,却偏偏在赵轻遥的面前犯了错。

他不该这样的。

赵轻遥听完他说的话,表情很是困惑:“你若实在想的话,也不是不行,只是……”

她迟疑了一下,缓缓站起身来,伸手去了拉那支被他攥在手中的花枝。

秦倚白紧紧盯着她,慢慢地松开了手。

手心处还残留着方才用力时的疼痛。

赵轻遥接过,随意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花枝。下一刻,她便将本拿在手上把玩的逢春剑递了过来。

“换一下吧。你用的时候小心点,剑别出鞘就行,免得受伤。”她扬了扬下巴,示意他接下。

秦倚白没有动。

他忽然觉得一股难以言喻的凉意直冲胸腔,搅得他心烦意乱。几经克制,方才冷着声道:“剑修的本命剑不可随意给其他人使用。”

她怎么可以这样轻易地把本命剑交出去,这不亚于把自己的命递到了别人手上。

“我知道啊。”

赵轻遥眨了眨眼,碰了碰他的胳膊,语气竟有了几分撒娇的意味:“可是,洛明川又不是其他人。”

秦倚白觉得自己胸腔中那股的莫名凉意又冷了几分。

“再说了,只是简单拿着用一用而已。你是刚学剑,逢春认的主人又不是你,也使不出什么厉害的招数。我们俩得换一换,这样才公平。”

她一面碎碎念着,一面再次将逢春往他的手上推了推:“快点拿着了。”

秦倚白沉默着接过。

这是一把极其修长轻巧的剑,通身遍布着如玉般温润的手感。

他接过时小臂绷得太紧,甚至还在微微颤抖。一串浅紫色的剑穗顺着动作从剑柄上甩了出来。流苏上方圆滚滚的镂空金铃与剑鞘磕碰了一下,发出叮铃一声轻响。

很漂亮的剑穗。

赵轻遥发现他的目光停留在剑穗上,眼神突然便亮了几分,一下子便拽住他的衣袖,像是在邀功:

“好看吧,不愧是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一直都挂在逢春上,去试仙峰的时候都没摘呢。”

秦倚白敛了敛目光,轻轻抚过流苏的尾部:“很好看。”

只是颜色有些不太搭。

不匹配的剑穗和剑挂在一起,倒显得逢春通身的青光都黯淡了不少。

“开始吧。”他突然说道:“我已经准备好了。”

话音未落,急促的紫薇花香便毫不客气地冲着他的脸面而来。即便和刚刚胡作非为时的气势相比已收敛了大半,但还是携带着一股仿佛生来便带有的凌厉剑意。

两人的身影从树上换到了树下。漫天花雨中,剑鞘与花枝相撞相离,纠缠不休。

逢春是赵轻遥的本命剑,不会让别人拿着伤害她,也不会接受除她以外的人灌入剑中的灵气。

如果他是一个不会用剑的人,那么逢春对他来说只会是个和匕首没什么两样的利器。

这种情况下,对逢春来说,既得主人允许,自也不会那么抗拒被人简单地使用两下。

但秦倚白偏偏会用剑。

将自身的灵气灌入剑中,是剑修刻在身体里的本能。

这也就导致了,逢春现在是在以一种完全强硬的姿态在抗拒他这个陌生人。能在秦倚白手中施展出的功力,不及在赵轻遥手中施展出的三分。

熟悉的甜意从喉咙底部一寸寸向上涌来。修士的听觉敏锐,他甚至能听见还没完全痊愈的剑骨之伤在体内慢慢撕裂的声音。

反噬的痛苦紧随而来。

五脏肺腑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剧痛,像是被游荡在体内的反噬之息狠狠扯开,又在鲜血的浸泡中复原。

扯开,复原;扯开,再复原。如此循环往复。

是他体内滚滚奔流、凝聚着兄弟姐妹性命的鲜血才没有让他倒下去。

这种感觉令他生畏,又令他更为痛苦。

这份痛苦是他应该习惯的,所以他没有再用灵气压下疼痛。

他的背部却已完全被不断涌出的虚汗打湿。极致的疼痛中,他面色不变地抬头看向赵轻遥。

赵轻遥醉酒,再加上顾及是在和一个没用过剑的比试。不仅没有挥出一道剑气,甚至还在有意收敛周身锐利无比的剑意。

简直是像是在呵护一个易碎的瓷瓶。

这和他第一次见到她时她那副尖锐的模样,和她刚刚为非作歹地用剑气席卷紫薇林时,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真实的她。

秦倚白和她比剑,不是想看到她这副模样。

就像于黑暗中窥见了太阳的一丝光芒之后,便不愿再见乌云蔽日。

他已经看过太多戴着面具的人了,就连他自己也不得不藏在面具之下,不让别人窥见自己的丑恶的真面目。

直到他的帷帽被一个人掀了起来,而那个人却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如果这是他此生唯一一个能让真实的自己与真实的赵轻遥相遇的机会,那剑骨反噬,就让它反噬去吧。

他将左手背至身后,凝气聚阵。

隐隐闷雷声于夜空中滚滚而来。林中剑意汇聚成的狂风乍起,树枝摇曳不休,却未落一花一叶。

远处的深潭一侧,金色剑芒霎时落地。

感知到了与自己截然不同的另一股强大的剑意袭来,赵轻遥瞬间停下了与他交锋的动作。

“还有一个剑修在这里?又是来找我的吗?”她头脑不清醒,有些发懵。

庆典这些天,找她比剑的人真的很多。炼心阁门口,甚至还摆上了专门的登记处。

秦倚白笑了笑,看着她的双眼,轻轻说道:“你去看看呢?”

他将逢春剑归还到了她的手中。

赵轻遥接过了剑,向着陌生剑意最盛的深潭走了几步,却又很快回头。她看着他,认真地说:“你要在这里等我哦。”

“好。”他是这样回答的。

疼痛让神识变得很轻,飞得很远。

他看到她对着他布下的剑阵拔出了剑,他看到了她周身凌厉的剑光再次卷起了飞花。

她的逢春剑很美,出鞘时却又快又狠。剑尖上悬浮着的凛冽杀气,是和刚刚畏首畏尾的剑法截然不同。

雷光以撼动天地之姿,携着剑芒朝着潭面劈下,又被她反手斩断。

金色和青色两股扭打交缠的剑意再次将潭水高高搅起,重新落下了一场声势浩大的“雨”。

“这位道友,既不肯露面,那差不多就行了。”赵轻遥浮于潭面之上,浑身湿漉漉地看着天空:“你我皆是实力不凡之人,又何须躲躲藏藏?”

她吐出这话时的神情格外嚣张自信,一点都不像是个醉得神志不清的人。

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

秦倚白也终于让她见到了,他和洛明川不一样的地方。

即便她不知道他是谁,他叫什么名字。

神识回到身体内时,秦倚白几乎控制不住地吐出了一口鲜血,却又忍不住地笑了出声。

空气中还弥漫着适才的“雨”带来的水雾,湿漉漉的气息干净而澄澈,连带着他的心也一起跳跃了起来。

体内反噬的余痛还在蔓延,剑骨之伤已经重新裂开。他沿着树干缓缓坐下,朦胧的水雾中,他看到赵轻遥捂着头慢慢地走了回来。

漫天飞舞的花瓣落下,痛意让他有些看不清她的脸。

“洛明川!”她看到他的那一瞬间,便笑着跑了过来。

她坐在他的身侧,凑近他的耳边,小小声地说得张扬又得意:“我厉害吗?我是不是特别特别厉害。”

原本疯狂跃动的心跳,在听到洛明川名字的刹那间,已经慢了下来。

那是一股不比剑骨之伤轻的痛。

“特别厉害。”他注视着她扑闪的睫毛,试图用这种方式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你生来就该是剑道魁首。”

这是他被她带着学完剑后,就该对她说出的话。

赵轻遥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满意。眸光带笑,双目眨也不眨地看着他。

这样太过强烈注视的目光让他感到不安,却并不想逃避。

“你——”

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凛冽的剑意放下,她的身上花香、雨水和甜酒的气息沉沉罩下,掩盖住他骨中消匿不掉的血腥气。

她与他的唇只剩两指之隔。

秦倚白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在外有如此狼狈的时候。他迅速将头扭去了一旁,抵在她嫣红唇色上的双指亦战栗了起来:“你做什么?”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卑鄙之人,躲于暗中偷窃着别人的幸福。

“洛明川,我现在很厉害,而且我也已经满十六岁了。”赵轻遥挣开桎梏,不满地说道。

“那也不行。”他蜷缩起收回的指尖,声音亦在发颤。

他今夜做过的错事已太多,不能再错上加错。

他就不该来招惹赵轻遥。

“那明日可以吗?”“……不行。”

“后日呢?”“……也不行。”

“一月后?”“……”

他没有办法回答这个问题。

“那算了吧。”赵轻遥似是有些疲惫,懒懒地靠在树干了闭上了双眼。

她的呼吸逐渐变得开始平稳,却又在秦倚白将头转过来的瞬间,重新抓住了他的手。

“哥哥,”她含混不清地说:“喜欢我的人很多,但我最喜欢你。”

她似乎并不吝啬于对喜欢的人表达她的喜爱,一定要将这句话说完,才能放心地睡去。

秦倚白直直地看着她,沉默不语。

身体上的痛苦正在以一种极其缓慢的方式褪去,可胸间传来的闷痛却迟迟不可散去。

原来就算能偶然偷得的一丝阳光,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

他已不敢再问自己一句,是否对她毫无私心。

他重新将帷帽带稳在头上,在她身侧设好了足以让她好好睡上一觉的结界后,转身离开。

在此之后,赵轻遥三个字,得不到、求不得,也曾成为过他的心魔。

直到后来,他亲眼看到太阳坠下。

……

只是他为什么将这些往事都忘记了呢?

为什么直到在第八峰吞噬血雾时,才想起来赵轻遥和黎明珠是同一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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