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有课，乔喻殊跟班长调剂一下，将时间挪到下午。归好书包，就急匆匆地乘车赶往公司。
办公桌上搁放着一个U盘，和昨天他交给纪凇的一模一样。
对面的同事看到乔喻殊，大大咧咧的和他打招呼：“嗨，U盘纪总让我放你桌上了，他说还需要再改改，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看看。”
乔喻殊谢绝了对方的好意，插入U盘，仔细核对要求和设计上存在的误区。
“乔喻殊，要不要去食堂吃饭啊？”周边的同事叫他。
乔喻殊回头：“不用了，我在学校吃过了。”
“哦。”同事结伴去食堂吃饭。
眸光中倒映出倒像的屏幕，乔喻殊对着那一小块角精细修改。
目光忽然瞥见身旁的李楠还在，他点击最后一个完成键。
乔喻殊：“李楠，你怎么不去吃饭？”
李楠支支吾吾：“没事，我不饿。”
看到乔喻殊探究的目光，他含糊其词：“我吃小面包就好了。”
语罢还举起桌上的小面包，生怕乔喻殊看不见。
乔喻殊扫过他手上的面包，又看了眼李楠消瘦的面孔，无声埋怨。
李楠不知怎么了，昨天刚见面也是这副样子，整个人笼罩着一种颓废的丧劲。面色苍白，唇部几乎毫无血色，看起来像病了一样。
乔喻殊礼貌关心道：“这么点不够吧，我带了些小零食，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吃。”
乔喻殊拿起包翻动，李楠见状连连摆手：“不用不用，我不饿，你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乔喻殊执意递到他手上，安慰道：“李哥，我带零食就是来分享的啊，要不我自己一个人吃多没意思，你就接受我的好意吧。”
乔喻殊维持面上微笑，掏出别的零食每个人桌上放了一袋，留便签告知。
李楠见推脱不掉，不好意思地笑笑：“那就谢谢你了。”
“小事情，不用这么拘谨的，说实在，我这个实习生还要多向李哥学习呢。”
对上那双言笑晏晏地眼，李楠埋埋头，闷闷道：“嗯，以后你要有什么不会的，可以来找我帮忙。”
“那就先谢谢李哥啦！”乔喻殊偏头撑手掌。
办公室门口路过许许多多人，其中两个躲在墙后注视他们的行为。
贺曲风瞧着纪凇：“你怎么把他调到公司来了？不怕公司被他搅得一团糟？”
“还是说——”贺曲风眯起眸子，“你有对他旧情复燃了？”
纪凇面对他的提问处变不惊：“没有，收他就是为了折磨他，顺便磨磨他乱勾人的毛病。”
贺曲风听后一笑：“那就好，差点以为你又沦陷在温柔乡里了呢。”
贺曲风：“记住，下次找对象找靠谱点的，少跟乔喻殊那样的人来往。”他勾了勾手指，“走吧，你爸让我教你如何当老板。”
纪凇点头跟上，离开时背着手偷拍了张乔喻殊对着李楠笑的照片。
纪凇表面答应，心里却冒出一个邪恶地念头。
他笑意明朗，看得贺曲风一愣一愣的。
贺曲风在他眼前挥了挥手，被他一把把拉开：“干吗？”
“纪凇，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贺曲风转着笔直直盯注他。
纪凇：“听了啊，继续讲，不要停。”
贺曲风笔锋一勾：“行啊，那我刚刚说了什么？”
纪凇毫不怯懦地对上他眼睛：“你刚刚说我有没有听你说话。”
“不是这个！”
贺曲风扶额，“你到底听了些什么啊，到时候我爸又要骂我不教你经商。”
纪凇给予他肯定的答复：“不会的。”
“我倒也希望你不会……”
话音未落，三声清脆的敲门声响起。
纪凇撑着桌子依靠，“请进。”
乔喻殊打开门走进去，将U盘递给他，一丝余光都没分给他。
下午工作犯困，乔喻殊打了个哈欠，再一眨眼，看清纪凇旁边还站了个人。
哇，冤家路窄。
乔喻殊神色不惊，瞅见纪凇正在阅鉴他的广告，贺曲风也凑过去瞧眼，面色些微变化。
顿刻，阴阳怪气的腔调就铺面而来：“呀，还会做广告呢。啧，做的还真不错，我怎么不知道你还有这一手？”
乔喻殊内心剜他一眼，依旧站在原地不动，等待老板的锐评。
纪凇看的第一眼就认为合格，思忖该如何合适的刁难对方。
乔喻殊等得不耐烦，语气稍微加重：“你死机了吗纪总，过或者不过直接说。”
他顺势对答：“待机中。”
这下成乔喻殊和贺曲风面面相觑了。
纪凇一抬起头就窥见两人脸上的无语，作势咳了声：“乔喻殊，这么简单的任务你在今天下午才交给我，要是还要改的话，估计明天客户都收不到东西。”
乔喻殊面不改色地看着他，倏尔抬起水亮的眸子，饶有趣味地盯梢他上下开合的嘴唇。
继续编，胡诌八扯这套属实给他玩明白了。
“还有，我不是说过可以直接发我手机上吗？怎么还亲自送来？我的话当耳旁风？”
乔喻殊移目乱瞟，随口：“这不是顺手的事了吗。再说，我又不是故意忘记的。”
纪凇直视他，乔喻殊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薄唇上下微启，冰冷的口气：“蠢货。”
他转身又拿了张任务递给乔喻殊，乔喻殊一脸不情愿，嘴里嘟嘟囔囔：“压榨员工，什么破老板，我当都比……”
“都比什么？”纪凇倾身问他。
声音又弱下去，乔喻殊鼻腔里哼出声，掉头不管后面的人。
贺曲风撞撞他肩膀，问了一嘴：“怎么不把偷拍的照摆给他看？真要放任他把你公司搅得天翻地覆？”
“我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纪凇笃定。话头一转，他看向贺曲风：“你怎么知道我拍了照？”
“都是我玩剩的套路了，你就不能新奇一点？”贺曲风嘲道。
“说吧，你什么时候又对他改观了？”
……
回到办公室，同事们纷纷感谢乔喻殊送的零食，乔喻殊纳下他们的好言。
再次坐上那张椅子，腰臀部酸胀，他锤了锤大腿。
有了昨天发动态被发现的前车之鉴，乔喻殊暗自在心里把纪凇骂了个遍。
拿到那张纸，他才发现什么是恶兆。
【普通图绘，长宽比不要太长也不要太宽，背景颜色不要太深也不要太浅，整体色调不要太灰也不要太亮，线条要明显又不明显的，图案要正经还要带点可爱的……】
这么多条模糊不清的要求，纪凇把这个任务交给他？还要他这个星期做完？
有这么压榨员工的吗？乔喻殊牙咬的得咯吱咯吱响，他恨不得现在就冲回纪凇办公室，把他吊起来打一顿！
终究还是理智拉回了他，他忿恚地打开手机摸鱼，顺便给单主回了消息。
：单主好，目前看来没什么问题，就是精神面貌有些萎靡不振。
单主几乎每次都是秒回，这次明显情绪波动很大。
：你知道他这几天在干嘛吗？他已经好久天没回家了！
：能不能给我张他近期的照片，我想看看他的状态。
乔喻殊敲字回应。
：好，我试着拍张。
乔喻殊退出聊天框，眉目展笑和李楠搭话。
“李楠，我能拍张你的照片吗？”
李楠摸不着头脑，愣愣作答：“啊？要我照片干吗？”
“我和爸妈报备实习工作呢，他们怕我没朋友，融不进你们之间。然后我提了一嘴你，他们就让我拿图来证明了。”乔喻殊笑得一脸坦然。
他眨眨眼：“实在不行的话也可以合照的，拜托啦！”
李楠犹豫半分，看到乔喻殊请求的表情，还是选择答应。
“谢谢你。”
乔喻殊挨过去，两人肩膀间距仅隔半厘米。
“咔嚓”伴随闪光灯的烁动，一张新鲜的合照出炉。
他几乎是第一时间截掉自己发给了单主。
照片中的人面色颓唐，眉眼间积着一团郁气，眼下的乌青严重，眼白处丝丝条条红血丝，脸色白的不正常，看得出来他已经很久没睡过一个安稳觉了。
单主那边缓了很久。
：他最近怎么了？怎么变成这个样子啊都不告诉我一声！
：等下，我和他视频通话，待会再聊。
手机铃响起，刺耳尖锐的铃声吓了办公室人一跳。
李楠自然看到了视频电话的备注，他面色纠结，最终他还是接通对方的来电，默默走到门外。
“小雅……”他声音哑的不像话，眉间郁郁。
单主看见他这一身狼狈，问：“你最近几天干嘛去了把自己搞成这样死样子？还这么多天不回来，孩子都在问他爸爸在哪！”
听着对面关心的骂声，李楠兀然想开玩笑：“这不是你快过生日了吗？我多加几天班给你买大钻戒！”
“少整这些乱七八糟的，你赶紧回来才最好。钻戒那以再买，但陪伴又不能，听到了吗？今晚回来。”
李楠在这方面却执拗的很：“不行，媳妇，我今晚加班，你和小军今天先睡吧，不用等我了，我下次休息再陪你们。”
……对面无音，估计生气了。李楠叹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怎么了无精打采的？”
李楠忧郁道：“我又惹我媳妇生气了。”
乔喻殊安慰：“夫妻哪有隔夜仇，早点回去和她讲清楚不就好了？”
“这不一样。”李楠声音稍稍大了些，察觉到后燥热脸，“我跟她说我要加班了。”
“那先回去陪她呗，我替你加班，反正我明早没课，你下次还回来就行了。”
“那不行的。”
“有什么不行？”乔喻殊直勾勾看着他，“和妻子待在一块不比空守公司好多了？你媳妇让你回去你就回去，你也想她的啊，为什么不愿意和她说清楚呢？”
“李楠，我认为你在工作中是个很细心的人啊，怎么一到生活上就不行了？更何况还是面对你的亲人的情况下。你就更应该表达处自己对他们的爱，没必要扭扭捏捏，爱又不需要物质延续。”
李楠听愣了，他低头看看手掌心，那儿有块茧，长年握鼠标磨出来的。
他不自信的问：“我怕她……”
“李楠。”乔喻殊凝注着他，“去吧，没关系的。”
李楠最后还是准备回去，他简单收拾了自己一番，伴着同事的调侃走出大楼。
乔喻殊给单主报备，李楠要回去了。
晚上了，大楼里一下子走的空空荡荡，只留乔喻殊一人赶着那离谱的图稿。
微光如烛，幽静的环境下，乔喻殊慢慢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