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家那陌生的神情是他从未见到过的,他一向高傲惯了,不会在意别人感受。可在管家这里,他频频受挫。
他乔喻殊别过头,赌气不说话。余光却时不时打量他,似乎想在他脸上看出一丝愧疚。
可他多虑了,纪凇丝毫没有道歉的意味,反观自己,倒像个斤斤计较的不入流分子。
乔喻殊不喜欢这种感觉,心口堵堵的,他索性自暴自弃,乱发一通脾气:“不和你说话了,我找别人去,不管你了!”
管家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他被看得发虚,竭力趾高气昂:“没听懂吗?我不需要你了。”
“那少爷能保护好自己么?”
话语如敲碎心灵磐石的重锤,打得他全身颤抖,身躯冻得僵硬。
乔喻殊捋顺呼吸,意识渐渐回笼。
他是怕那些隐藏在角落的危险,也怕一旦离开管家自己就丧命黄泉 ,他怕死,很怕很怕。
但他更不喜欢这种以他性命为筹码押注的行为,似乎掌控自己的命的机会在别人手里,而且是在地位低他好几个等级的管家身上。乔喻殊他好歹是个堂堂正正的真少爷,哪受过这样的委屈。
尊严告诉他,要狠狠的责罚这位不听话的下属,要让他生不起一丝敢反抗他的念头!让他不仅身体屈服,还要心灵臣服于他。
这才是一个乖巧下属该做的事,而不是和主人辩争个不是!
乔喻殊心里恼火,情感居于高位:“怎么不能?我一挥手就有大把的人愿意帮我,还用得着你?”
“我就是不喜欢你,不喜欢你趾高气昂的样子,不喜欢你在我面前做出冒犯我的事!你一点都不乖!”
“我不仅不需要你,我还要辞退你!你这个管家当得太烂了,我不想再看见你!”
喊完这些,乔喻殊一股脑往回跑,步子踏的重重的,昭示他现在心情的不畅。
午时,烈阳炙烤着大地,地面滚烫的似能把人脚烫掉一层皮。
乔喻殊想到自己说得找人保护他,便一个一个登门拜访,邀请他们先去餐厅吃饭。
“现在天气太热了,一直工作不吃饭会晒伤的,等太阳小些了再去吧。”
农奴们受宠若惊,小少爷觉得尴尬,匆匆忙忙补充一句就走。
“庄园里东西目前够用,你们可以多歇息一会的,多余的东西也可以拿回去,给自己家里人带些好东西。”
餐厅里,一群贵族不耐烦地等着迟来的小少爷,肚子饿得咕叽咕叽叫个不停。
乔喻殊匆匆赶来,整个人仿佛从蒸笼里出来一般,汗水顺着额角滴落。
伊姆斯矜贵摘下手套,双手呈递手帕:“小少爷,擦擦汗吧。”
乔喻殊没客气,直接拿过来擦拭脸上粘腻的汗液。
伊姆斯状若无意:“管家没过来吗?怎么让小少爷顶着烈日匆忙跑来?”
小少爷一听这话,顿时委屈起来,他向众人宣布告管家的“滔天大罪”。
“我不要他了,他好烦的!一直威胁我,还吓我,我要换管家!”他叫叫嚷嚷。
没发觉四周贵族们看他的眼神,安格里拉掩住唇角的笑。
一旁的布鲁斯倒先沉不住气,“少爷,总该给他点教训吧,不然他下次依旧这样对您!”
安格里拉不言语,他倒感谢布鲁斯这冲动的性子,什么错事都能归结在他的嘴快上。
也省了心思拐弯抹角哄骗小少爷。
他目光移视伊姆斯,同身为公爵的身份,他却做什么都压他一头,包括小少爷都更亲近他。
他那正人君子模样实在令人作呕,相反,少爷的亲近倒让自己成了阴暗的蛆虫。安格里拉不屑轻嗤,目光游离涣散。
只要当上了庄园主,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实现!安格里拉墨绿色的眸子里嗜血般疯魔。旁人看过来时,又是另一副温文尔雅的作态。
伊姆斯耐心躬身与少爷高度持平,轻柔安抚道:“少爷不喜欢他就不要想他了,免得心里难受,伊姆斯会心疼的。”
呵,伪君子,谁不知道伊姆斯背地里十分厌恶少爷!安格里拉的嫉妒疯狂溢出。
他还在继续:“少爷,您得想清楚了,是真的愿意辞退他还是一时情绪上头?或许您只是讨厌他的做法,不如先给他一点小小的苦头尝尝,让他涨涨记性。”
不得不说,伊姆斯的装模做样比布鲁斯的手段高明不少。
小少爷果然在认真思考,他看了看伊姆斯善解人意的表情,感觉所有的苦闷一挥作散。
乔喻殊刚想说话,伊姆斯竖起食指,体贴道:“少爷,肚子饿了吧,吃完饭再商讨吧,我们尊重您的选择。”
乔喻殊肚子饿得咕咕叫,看他的眼神更加感激不尽。
一顿饭吃得心怀叵测。
饭后,小少爷急忙跑到伊姆斯跟前,兴致勃勃地说着计划:“那我们不让他吃饭好不好?”
“可以啊,少爷想怎么做都可以。”
乔喻殊又犹豫了:“那会不会饿死啊,算了算了,就没有别的能让他不饿死又受到惩罚的办法吗?”
安格里拉在此刻出声:“少爷可以在他的饭里放些难吃的佐料。”
乔喻殊眼里泛光:“对啊!那我要在他饭菜里放很多很多蒜末!”
几人视线对接,又极快掩饰。
伊姆斯温和笑道:“少爷想清楚了吗?”
乔喻殊奋力点头,“那是自然,就该让他涨涨记性!”
他连忙吩咐下人去办,脸上也展开笑容。
坏下属就该受到惩罚!小少爷乐滋滋地想。
就在此时,纪凇推开餐厅们走进来,眉眼低垂着。
他看到被众人簇拥着的小少爷,心底冷笑。
餐桌上摆放着几盘菜食,上方无一例外,全盖了层厚重蒜末,混着酱汁。
他抬眼看了小少爷一眼,乔喻殊觉得心慌,揪了揪旁边的伊姆斯。
“这些都是小少爷您吩咐的吗?”
乔喻殊不敢说话,他感知到管家现在很生气,可他不明白为什么生气。
就把这些当成对方想要忤逆自己,他底气足了些:“是又怎么样!”
纪凇垂下眼睑,拿起刀叉,仔细切开食物,再插上递到自己嘴边吃掉。
那层多放的蒜末对他而言无常是最普通的食物,他吞咽下肚竟无半点不适。
那群贵族眼睛睁大,却看不出他有任何破绽。
难不成猜测是假的?
小少爷不知道这其中的暗潮汹涌,他只看到管家不言语,一遍又一遍吃下了所有带蒜末的食物,最后拿餐巾擦净唇角。
靛蓝色瞳孔射向他,他发觉自身无法动弹,唇瓣微微张开。
好像过分了。
事情朝不可控局面走向了。
乔喻殊刻意忽视心里焦灼,却发现心脏抽痛剧烈。
他没办法缓解这些!
只能避开那簇视线,逃避心头涕恸。
他慌措想要逃离这里,余光却常常飘到管家那去。
直至管家走到他面前,跪立在地:“少爷,跟我回去吧。”
他眼睫淡敛,薄唇轻启。
小少爷回头望向伊姆斯,伊姆斯不说话,还以那副尊重他的态度看他。
他抿抿嘴,鬼使神差:“不要,你自己回去。”
睫毛微不可查地颤动,纪凇抬唇。
“好啊,少爷。”
他起身头也不回离开餐厅,仿佛刚才那场戏剧对他毫无影响。
伊姆斯打圆场:“好了,大家该回去了。”
他关心少爷道:“少爷……”
话还未说完,他就见小少爷急冲冲跑向管家离去方向,眉眼间愠怒。
“嗤,没想到受宠的大公爵也会遭受冷眼啊。”
安格里拉幸灾乐祸。
伊姆斯不再装的温和:“管好你自己吧,安格里拉公爵,如果我没猜错,你受到少爷的冷眼更多吧。”
他愤然离席。
乔喻殊心里急切,他后悔说出那么重的话了。他想找到管家,和他说清楚,起码,让他不要讨厌自己。
怀着这般心态,他敲响管家的门。
过了好几分钟,门才堪堪打开。
“少爷来这做什么?”管家瞳孔幽暗,视线如蚁群啃噬尸骨般难捱。
“我、我。”
乔喻殊吐不出一个字,管家眼眸冷下。
“是啊,少爷一直都是这般我行我素,从来不会关顾他人感受。”纪凇释然,靛蓝色深海溺得人喘不上气。
“你不是和那群贵族谈资我的笑料么,少爷?现在又来装什么好人。”
“我没有……”
他弱声反驳,理由站得住脚的概率几乎为零。
“我想来和你道歉。”
“你这张嘴就说不出什么好话。”拇指狠戾擦过唇瓣,似乎擦破皮般痛楚,“看我落魄很有意思?”
乔喻殊刹那间看到纪凇肩头里的红疹。
“你对蒜过敏?”
一股强劲的力量将他掀翻,门板忽然闭合。
“难为小少爷主动来找我了,”小少爷瞳孔放大,“那我总该讨要些什么回来吧。”
乔喻殊抵住对方厚重肩膀,眼睛蒙了层水雾。
脖颈肉被发狠咬住,尖锐的犬牙刺破皮肤,血液喷涌而出,又被尽数舐净。
舌尖舔/过那一小块皮肉,齿痕便消匿不见。
小少爷无力咬上对方肩头,喉咙发出抽痛的嘶嘶声。
视线糊成一团,什么都看不清。
管家不知何时吻上他唇瓣,咬住吮/吸发肿,一寸一寸,剥夺他呼吸的权利,促使他沉溺在这荒诞的吻里。
越陷越深,空乏无力。
脊背上红疹严重,致使呼吸稀薄的吻深重,又在窒息边缘松开,瞧他不受控制的生/理反应。
“我这里的空间还是太小了啊,少爷恐怕待不习惯。”
他恶劣启唇:“少爷,我带您回去吧。”
仅存的意识告诉他,管家这里离自己的城堡好远好远,他绝不能以这副姿态见人。
“不能,不可以。”他凭借着一口气浅浅回音。
“那少爷总不能……”
话还未说完,一只洁白的手掌捂住他的嘴唇,小少爷哑音哼咛。
“我好困,好想睡觉。”
“不要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