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大哥!”这是一个水灵的姑娘,通身的好气质,干净素朴又充满活力。
见到来人,齐景就咧嘴笑了起来,眼睛里充满了爱意,他忙放下手里的活,跑了几步,“小雨,你怎么来了?”
楚雨抿嘴笑,还带点嗔怪的意味,说,“这不都怪齐大哥,前些日子我去城里的时候,你都不与我说大牛的事,害得我到现在才知晓。”
“哈哈,你瞧我,确实是忘了,你这一去城里时间长,走的时候呢,大牛才刚醒。那个时候刚确定他失忆,我自己都慌了神呢,等缓过神,就过了好些天了,想着那小子活蹦乱跳的,慢慢也放下心来,就忘了和你道一声。”
齐景将柴捆好,堆在一面斑驳墙边,然后将衣服掇拾好了,手洗净了,方才笑着带楚雨往老胡家去。
“大牛这些天就住在老胡家里,治病方便,顺便还能照料一下老人,也算是两全其美。”
“是啊,听说齐阳哥能干又仁善,帮了村子里不少人忙呢。”
齐景心里高兴,道,“那小子活跃着呢,不过小时候就头疼了,鸡飞狗跳的,我总在后面给他擦屁股,就是……”
“嗐,”齐景一抹脸,道,“就是婶子和叔去世后,大牛几乎就没再闹了,总是跟着大人们去林子里打各种猎物。”
他想到这些,心里就挺不是滋味的,索性也不再说话了。
而楚雨似乎也有心事,长睫毛微敛,抿着唇,脸色有些白。
走近胡大夫的院子,一个黑西装的人在搬胡大夫的藤椅出来,齐阳跳了出来,把人一推开,自己张罗着将椅子搬进了院子,一边搬一边喊。
“老胡!他腿还没好全呢,你差遣伤患也悠的点儿啊!”
顿时,屋里传来雷声吼,“放屁!你问他,是老头我差遣的吗?”
黑西装男子立马道,“不是,是我看今天太阳太好了,所以想让胡大夫出来晒一晒。”
老胡“哼”地一声,从屋里走出来,说,“听见没?”
“嘿!”齐阳一挑眉,把藤椅放好,咧嘴一笑,“倒成我的不是了?”
胡雍往那一坐,孩子语气似的,“那可不,谁叫你凶老头我的?”
齐阳乐了,拉过黑西装男子,道,“顾兄你来评评理,我何时凶过他了?”
男子点点头,甚至有几分老实,“的确,齐阳兄弟总是和气的。”
胡雍两眼眯了一会儿,哼的一声没否认。
三人正闹着,只听一声喊声。
“大牛!胡大夫!顾老弟!”
齐景朝他们招手,旁边站着楚雨,脸色苍白,眼里闪过一丝恐惧。
齐景注意到这一点,小声问,“怎么了,小雨?不舒服吗?”
“没、没事,”楚雨强颜欢笑道,“我就是、不太习惯看到生人。”
“别害怕,顾老弟人还不错的,没关系,”齐景也没想那么多,只当楚雨腼腆,“你若不喜在人前,那我可以把礼物送过去,和他们说一声就好,没必要牵强。”
楚雨朝冰冷的手呵了口热气,用力搓了搓,然后摇摇头,语气显得坚定,“没事,今时不同往日了,我要自己迈出这一步。”
齐景看到她一脸认真的模样,不由笑了起来,“好!那咱们这就去闹他们一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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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庆哥,楚雨姑娘,你们怎么来了?”
正说着,沈修竹就感到齐阳强烈的情绪,并不复杂,相反很好懂。
齐阳没说话,他也静默着。
齐景把手中的礼物递过来,说,“这是小雨从城里带回来的,听说你病了,一回来就往这看望你了。”
他又介绍道,“小雨,这是顾知远,是大牛从林子里救回来的,顾老弟,这是楚雨姑娘。”
沈修竹也特别注意了一下顾知远,虽说不干扰,但还是要时刻关注他们几人的言行与羁绊。
顾知远只微微一颔首,说,“楚雨姑娘你好,我是顾知远。”
再无其他。
楚雨似乎松了一口气,与大家随意攀谈了几句,就和齐景回去了。
而顾知远似乎也不怎么在意,任老胡说啥他做啥。
这时,齐阳开口,欲说还休,“恩人,大庆哥和楚雨姑娘的事……”
“你想促成他俩?”沈修竹打开窗子说亮话。
“是,大庆哥人很好,楚雨姑娘也很好。”齐阳摸摸后脑勺,傻傻笑道。
沈修竹盯着他看了几秒钟,道,“221,你先回避一下,顺便开个屏蔽器。”
221看看沈修竹,又看看齐阳,不明所以,乖乖的开了屏蔽仪走了。
齐阳又想开口,沈修竹却道,“你想清楚。”
随即两人静了下来,沉默着,像冰啤酒不断冒着气泡,寂静的,却有无数想说的话。
良久,齐阳双手一抹脸,扬起个爽朗的笑,“是,老子喜欢齐景。”
“怎么发现的?”沈修竹忽然觉得口里有种说不出的苦涩。
“谁知道,”齐阳双手放在脑后,躺了下来看着近乎苍白的天,“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喜欢了。”
沈修竹低垂着眸,也坐了下来,问他,“怎么确定一定是那种感情呢?”
齐阳笑了下,想了想,说,“想过这个问题,最初还以为是孩子气,但再过了一两年,发现没那么简单了。我就是喜欢上了齐景,那个一直照顾我的大哥,不会错的。”
“所以,你和管理局的交换条件是什么呢?齐景吗?”沈修竹又问。
“是啊,恩人,你的脑袋很好使嘛,”齐阳没否认,笑着说,“毕竟他们让我看到了那些,怎么可能无动于衷呢。”
“……所以,你能帮到底吗?”
又沉默了一会儿,沈修竹缓声说,“我不会做的,促成齐景和楚雨什么的,从一开始,我就没打算插手你们的感情。”
“也是,是我为难你了。”齐阳笑了笑,似乎并不在意。
“你以后打算怎么做?”沈修竹问。
“我知道我不一样,和大庆哥、楚雨姑娘……很多人都不同,”提到这个,齐阳站了起来,风张扬,“我爱着这片山这片林子,我不愿离开,我从这里出生,也必将在这儿度过我齐阳肆意快活的一生!”
看到他这副模样,沈修竹也笑着站起来,伸着腰问,“不念他了?”
齐阳就大笑,说,“哪能啊?我啊,就是那山中的雀儿,注定是属于山林的。”
“那倒未必,”沈修竹遥望着远方,笑道,“没准哪天你就会成为鸿鹄呢,比谁都飞得高,看得远。”
“哈哈哈,”齐阳道,“您也太高看我了。”
沈修竹却没说话了,视线落在远山,思绪漫散,“过犹不及”,这个词说得好。
这个时代人人都在追求速度,追求经济发展,为此背井离乡,走向前沿潮头,渐渐地,或多或少,忘却了最原始属于自己的土壤。
尽管这一波浪潮注定是属于那一批人的,但总有一些人,或像老胡,或像齐阳,还“顽固不化”地保持着传统的生活方式,发自内心地尊敬着先辈,热爱着脚下的这片土壤。
当然,说完全传统也不恰当,他们是看到了浪潮的,知道这浪潮的,慢慢地,势必也会被这浪潮影响着,推着前行。
但无论怎样——无论是潮头奔涌的人,还是坚守在故土,坚定传承着先辈技艺的人——都真心希望他们在前行的道路上,不要遗忘了那一颗赤热的纯粹的心。
这是真正属于他们自己的,最原始的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