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氏府邸幽静,年泱和张江萧在有限的时间内说了很多……因为苏安锦给的时间很短,年泱也不敢逗留。
她们一起向着苏安锦的方向走去,又因为两人的身份,只能保持距离。
当到了那张岚去世的地方,年泱环绕看了一圈周围。
这里被四面长廊围绕,中间由四面走廊汇集成一座小亭子,远处看可以看见屋檐处满爬藤植物,冬日的雪将屋檐埋盖,只能依稀看见稀稀落落的藤曼盘旋。亭子,底下便养着的鱼。池子结冰看不出深厚。
距离张岚的死已经过了三日,该留下和不该留下的东西早都被清理干净了,这两人的雪也很大,大到足以大掩盖各种细节,加上人来人往的打扫,线索估计都没了。
年泱错开苏安锦扫来的目光,向张江萧道:“张员外,张岚经常来这里吗?”
“不曾,她鲜少在府邸走动,每日除了去找她的朋友喝酒就是在府邸睡觉吃饭,她没什么上进心,我也不强求。”
苏安锦对着张江萧挥挥手让她过来,自己早已顺着这里走了一圈,身边的金纯道:“卷宗上说,张岚是被人使用弓箭从高处射穿心脏而死的,杀人选这种方法实在是招摇至极。”
苏安锦想了想:“那你从屋檐处去看看。”
张江萧道:“殿下,张岚一般并不喜欢来这里,当时陪同的那名贴身女使说爱女破天荒的在这里赏花。”
苏安锦落座在亭中央,手中抱着汤婆子:“女使?现在在哪里?给我叫出来。”
那名女使不过一会就被唤了出来,赶忙跪下:“小的名叫小兰,见过公主殿下。”
“你说,张岚在这里赏花?”苏安锦问道。
“是的,当时姑娘把我支开,还说在雪天喝酒别有一番风味。”
苏安锦点了点头哦了声,嫌弃道:“倒是不像她的做事风格,她这么懒一个人怎么可能大冷天的在这里受冻喝酒。”
年泱将亭子廊边的雪拍落,随口问道:“你会大冷天出来喝酒吗?”
“脑子抽了才会出来这里喝酒,在楼里抱着美男不香吗?”苏安锦翻了个白眼又道,“如果你喜欢,我也可以让你出来这里吹风。”
年泱僵硬的转过头,眼里像是恳求。
苏安锦楞了下。
她能看懂他眼里的话语“别在张江萧府邸里让他这样做。”
苏安锦不觉得自己会这样做,她只是在调侃而已,但年泱却是害怕苏安锦会下达这样的命令,让苏安锦极其不高兴。心里堵着块石头,不上不下。她睁大眼睛与他对视。周围的人都发现气氛突然变得不对劲,女使和张江萧不是低下头就是将目光移向他处,怕牵连到自己。
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气。
目光处,年泱也楞了神,重新看向栏杆,检查是否有异样。
但她对这案子的事,说上心也上心,说不上心也不上心,上心程度按照她的心情来。就现在对她来说,案子已经没多重要了。年泱根本不了解她……她明明就不会这样下命令,可他对她有误会,就像金纯不了解她一样,有着很深的误解。
年泱在想什么?
他一会想让张江萧知道自己过得不好,一会又不想让苏安锦在张江萧面前欺负他。更重要的是……年泱在意张江萧的看法!在此之前他从来都不会在意谁的看法,只会一意孤行或是去惹苏安锦不高兴。
苏安锦生气的起身,搂着汤婆子往外金纯的方向走去。
经过年泱时,还是弯下腰在他耳边说道:“你再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我就把你眼睛挖出来送给张江萧。”
年泱紧抿住唇。
晓是在苏安锦身边呆了两个月的年泱也有一瞬,不知该说何话。金纯从屋檐处下来回复道:“殿下,屋顶没有问题。”
年泱连忙转移话题,拾起地上微透的玻璃渣子:“殿下,这地上有杯子碎掉的痕迹。”
张岚的女使小兰连忙手舞足蹈道:“是这样的,小的回来寻我们姑娘的时候,酒坛子已经碎了一地。”
“酒坛子?什么样子的?”
她慌乱解释道:“就是通常埋在桃花树下的酒坛子,浑身棕黑。”
“……可这是通透的玻璃,小兰姑娘您确定吗?”年泱将玻璃碎拾起放入金纯掌心。
“啊?”小兰更加慌乱,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或许酒杯也跟着一起碎了。”
“此人有疑,带走罢。”苏安锦留下这句话便转身要回去的动作。
“殿下,带这女使是为何?大理寺已经审过了,她没什么问题啊。”张江萧发问道。
“你在质疑本公主的决定?”她用漂亮的浅蓝色眼睛白了张江萧一眼,“不服就一起跟过来。”
“这……”张江萧微微一愣,“公主说的是,在下知识浅薄不敢怀疑。。”
苏安锦冷哼一声,就离开了院子。
“请问,当时张姑娘把你支开,你去做什么了呢?”年泱在轻声问小兰。他声音极轻,但一行人受了金纯的教训,没一人敢说话,他的声音清楚的传到苏安锦的耳里。
小兰看着俊美的公子与她搭话,脸色通红,就连说话都支支吾吾起来:“是……是,小的去后厨拿点心去了,想给姑娘添点吃的。”
苏安锦直接无视了他自顾自的上了马车,“你再不上车就给我走回去。”
年泱只好听话快步上车。这种事情苏安锦真的会干。
上次金纯办事不力,就被罚徒步回府不得用马车等工具……
张江萧看着年泱陪伴苏安锦离开的身影,却有心无力。
权力是最好的保护,张江萧终于明白了这句话。
如果当初再努力一些能爬上更好的位置,还能被丞相这般针对吗?她想了想又觉得结局都一样,丞相在朝中树大根深几乎没有任何可能让她这种中立派爬上去,即使爬上去了也会轻而易举的被拉下来。
“啧。”忽地,苏安锦不耐烦的侧过身,对年泱道:“你穿的什么垃圾,回去跟我换掉。”
年泱抿着唇:“雪月楼就这几件衣服,殿下若是好心就把雪月楼的衣服都换了,好让年泱有件合适的衣服穿。”
“当我做慈善的?”苏安锦讽刺道。良久她对马车外骑马的金纯道:“回府,去喊布庄的缝衣匠来”
年泱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大粉红色花袍,其实他穿的真的不难看。可在她眼里就变得恶心了?
好在,他不会把苏安锦的话放心里,面无表情道:“公主若是愿意送年泱,年泱也不会客气的。
苏安锦冷哼一声,“我公主府上没什么男子的衣服,你说,我把我男侍的衣裳给你穿可好?”
年泱低下头:“我想拒绝。”
“那你穿我的衣服。”苏安锦认真的扯着他的衣裳,仿佛在与他商量,“我的衣服你应该能穿。”
他震惊的抬起头,动了动唇终是吐不出一句话,咬牙切齿道:“谢谢公主的好意,年泱还是喜欢这一件衣裳。”
“殿下,可否让年泱见见年尘?”年泱恳请地问道。
既然都去公主府邸了见见年尘应该是会让的吧?他忐忑地想道。
“想见?”苏安锦淡蓝色地眼眸带了些困意道,“我今天不是很高兴。”
“公主要如何才能开心起来?”
又是一声冷笑,“你弟弟见不见与我何干。让你哄我都看不懂,我这是自己找罪受。”
到了昭愉四公主府,苏安锦下了马车。
府邸门口两侧站满女使,一下车便有人解下苏安锦的斗篷,塞了个暖洋洋的汤婆子在她手中。她怕热,拿了一会就丢给年泱,走至正厅就有女使倒上茶捧在眼前,苏安锦接过后抿了口又给了年泱。
年泱早已习惯她张扬的作风,他有些冷便没有放下她给的汤婆子。
她坐在主座上,撑着头。
还没一盏茶的时间,缝衣匠便到了。这是常为她做衣服的缝衣匠名唤李道。
李道是楼兰做衣服最好的缝衣匠,她正跪在地上,边跟着一群为她打下手的人,“见过公主,请问是公主要定制衣服吗?
“今日不是。”她指着年泱道,“你们给他做。”
李道按照规矩把当今最流行的图纸送到苏安锦手边。她很认真的挑选,时不时将目光移向年泱,“年泱,过来自己挑。”
他听话的接过图纸挑了两件款式就要还给李道。
苏安锦嫌弃的将图纸抽回来。
一顿指点江山后,在图纸圈了又圈,“按着这些款式都做一套,这些画圈的颜色布料也都来一套,包括搭配的首饰。”
李道连忙点头哈腰。
苏安锦不差钱,却是第一次为男子做衣服。金纯看着年泱就越来越觉得他祸国殃民,好在苏安锦已经很少与纨绔出去赛马赌场,这也是件好事,皇后虽不明着把话说开,但心里也有些欣慰。
只见一群人围着他,拿着量尺在他身边边量着尺寸边记录。
他曾经不过是个五品官员的儿子,即使也会有缝衣匠来府邸为他量身定做衣裳,却并没有见过这么大的阵仗。有些不知所措的望着人,尽量不露出胆怯。
直到李道捧着数据拿至苏安锦眼前,毕恭毕敬道:“殿下若是没有吩咐我们便回去了。”
苏安锦满意的点了点头。
自然是满意他的身材。
他身材极好,苏安锦又觉得他瘦得可怜:“这样瘦,跟个没吃饭的小鸡仔似的。”她觉得年泱该和她一般,吃得圆润润,长些肉肉,到时候抱起来手感才会好。
想到这苏安锦挑着眉,站起身从背后环过他的腰。
年泱僵硬的一动不动,他底下头看苏安锦的手在干什么。就看见苏安锦的手并没有完全圈住她的腰,她身上的馨香和气息都在身后。
她比划了一下:“在胖些吧,将身上的肉长成这样就行。”
“公主吃的多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他怼道。
苏安锦松开他的腰,感觉手痒痒的想拧人,又想起他手臂上每一块好皮肤又怏怏收手。
年泱想问年尘的事。苏安锦看都不看就对金纯道:“带他去。”
绕过长廊几个弯,金纯指着一间屋子道:“我觉得你运气挺好的。”
年泱没有说话。
金纯接着道:“在所有男子里你算特别的,赶紧去见你弟弟吧,公主找你的时候,你最好在,否则我不敢保证你下一次见弟弟是什么时候。”
年尘在一间看着温馨的房中,他正坐在书台上拿着书籍念书,窗沿边有些积雪。屋子里边不暗却点着灯看着被照顾得很好。两人隔着窗台对望,年泱却先湿了眼眶。年尘见到哥哥连忙站起身,惊呼:“哥哥。”
年尘身边的下人为他们开门,年尘先是规规矩矩的给旁边的金纯行礼:“年尘见过金纯姑姑。”
金纯道:“你们念你们的旧,别让公主等太久。”说罢便转身离去了。
“你还好吗?”年泱有些说不出话,“公主可有欺负你?”
“没有,殿下待我很好,每日都让人带年尘去私塾,吃食东西都不曾苛刻。”年尘还未长开,眼神清澈乖巧。家里出现变故,唯一能依靠的哥哥却没法护着他……
“哥哥会救你出来的,绝不会让你困在这。”年泱有些难过道:“是哥哥不好,害的你……”
“哥哥不必自责,这不是哥哥的错。”年尘认真道:“私塾的老先生教了我许多东西,我还能背出许多诗句。”
即便年尘这样说,年泱也不放心。年尘呆在苏安锦身边绝不是什么好的归宿。
他不愿在她人身下承欢,也不愿在学媚客之道讨好雪月楼的客人,对女子更是感到厌恶。好在苏安锦不曾强迫过他承欢。这都算不得什么,当初他可是年家的掌上明珠,年家没有四公主有钱,但给的爱是满的。
他看着身上花艳的衣袍自嘲的笑了笑,他那里有能耐保护弟弟,现在就连自己都还要依靠四公主。
直到与年尘告别,年泱魂不守舍的去往主殿的路上。
由于思考的过于专注,年泱并没有发觉苏安锦在主殿外边和温丞相说话。
苏安锦先开口道:“年泱,过来。”
他一怔,连忙回过神对丞相和四公主僵硬的行礼:“小人,见过丞相。”
苏安锦不悦的想道,这人好像还没正儿八经的给自己行礼过。
“哦?这便是公主最近心意之人?是有几分姿色。听说难管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