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蓝色眼眸出现在他身后廊上。
年泱迷茫的转过身,他见到苏安锦立在廊下,面色不悦。听见她说:“你过来。“
他犹豫的站在原地,远远望着她,距离苏安锦明明不过二十米的距离,年泱却感到咫尺千里。
他不过来,苏安锦便自己走过去:“你在和丞相在这里聊什么?”
“没什么。”年泱无力的摇摇头。
只见一张白净的脸凑近,淡蓝色的眼珠子垂眸把年泱冰冷的手握在手心中:“还没查完呢,别想借着和丞相独处的功夫偷懒。”
她轻轻一拉,他便木讷的被苏安锦牵着走了。
温热的掌心捏着他的手,滚烫的温度令他打了个激灵。她在嘟囔什么:“我烦死你了,没我在你不许单独见丞相。”
“为什么?”
“你喜欢她你就见。”淡蓝色的眼眸瞪着他,苏安锦松开牵着年泱的手,哼的一声自己走了。
年泱把方才的心思收了起来。
没关系,丞相要的人是年泱不是年尘。这就够了。
年泱转了一圈院子,始终找不到任何破绽和线索。但值得注意的是,这小院子除了门口放养的几只兔子以外并没什么生活气息,从屋子里那两柜子折磨的人的工具来看,丞相对他算不上什么爱怜。
柜子里几件衣裳布衣,几件平价的首饰规规矩矩的摆在梳妆台上,更是验证了自己的想法,屋子中没有打斗的痕迹,没有挣扎,只是……
年泱拿起桌子上的刀:“温丞相,请问这是您府邸的刀吗?”
“自然不是。”
“那么这刀是从何而来呢?”
“四公主办案,您参合什么?”温月霖对着苏安锦道,“对吧,四公主?”
“让他查,丞相不想知道,我家雪月楼卖艺的乐人办案能办到什么程度吗?”苏安锦寻了个好位置,转着手中的茶盏玩味的看着温丞相,“莫非丞相心疼我家乐人?那可真是不得了,两次面就将您勾的魂不守舍。”
说到最后都咬牙切齿了,黎束连忙抓着苏安锦眨了眨眼睛。
苏安锦重重得放下茶盏,等着丞相的回答。
丞相自然发觉不对劲:“殿下这话怎么说,丞相心中只有软软,对年泱也不过是觉得……年泱与软软有两份相似,睹物思人罢了。”
“两分!”哐当一声,茶盏摔在地上四分五裂,苏安锦挪着位置给女使清理,掩饰着自己方才的失神。
黎束连忙和稀泥:“安锦啊,没伤到手吧……这摔着茶盏是小……”
苏安锦勾着唇笑盈盈:“没事,想必丞相不会在意的。”
温月霖理了理衣裳坐在椅子上。她慢悠悠对年泱道:“自然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在意,这把刀是我那软软从家里带来的。”
年泱咬着唇,轻吐出一口气接着问:“当时可有人来找过你们家软软?”
温丞相想了想:“没有。”
年泱确定院子里没什么线索便向门外边走去。
几只兔子雪白软糯,其中一只黄色兔子耳朵上是黑色的绒毛显得格外特别。年泱见周围没人,悄悄向那只黄兔子走去,隔着栅栏看着那一窝兔子。
这伺候软软的人呢倒是有两个,旁边看着铁石心肠,看谁都不爽的女使叫绿云,一个泪流满面的小厮叫小一。
小一对年泱道:“公子,您就是那位公主的小侍吧,可否听我唠叨几句。
“不,不是,我卖唱的。”他淡淡地说。
只见女使绿云,双臂抱着,清咳一声:“小一,别多嘴。”
小一灿灿收手,捂住嘴,“对不起”
年泱抿着唇,在小一这里默默的留了个心。
绕着院子前后看了圈,环境确实无可挑剔。后院处年泱蹲下来摸着窗台上那一抹痕迹。一道崭新的,尖锐的划痕。
“公子,我们家主子是被张江萧杀的。”小一站在墙角处小心翼翼道。
年泱有些不可置信的蹙着眉:“小一,你细说,我可以帮你。”
小一左顾右盼确定没有人以后便悄声道:“那天我亲眼看见张江萧把我家主子杀了。”小一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年泱挺直了肩膀,连忙追问:“什么意思?究竟发生了什么?你看到了什么?”
“那个身影我不会看错的,是张大人的身影……“我家主子是心甘情愿的跟着丞相大人的,主子虽然没有被丞相妥善对待,但也不是黎姑娘说的那样自杀。”
小一滔滔不绝道:“我们院子里的刀是软软未婚妻的。”
“未婚妻叫黄染,她承诺说,软软若是愿意一起私奔便到天涯海角都可以。但是软软却怕丞相报复家人所以就拒绝了,所以黄染把刀送来一别两宽,以表心如刀割。
“与丞相有何关系?为何要结束这样感情呢,她们之间的感情应该挺好罢……”年泱盯着吃草的兔子有些走神。
小一低声道:“软软家里没钱……家里还有个病重的母亲,为了给母亲治病被他父亲卖给了温丞相做妾。按理说丞相是看不上软软的,但软软与丞相家第一位过世的主君长得有七八分像所以收下软软了,七八分像也终不是那位主君……软软公子只是泄欲的工具而已。”
小一长叹了口气:“那位主君听说叫裳阮玉,所以给公子起了个同音字软软,公子原名叫行湘。”
年泱:“谢谢你小一,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许久不见小一的绿云找了过来,她高傲道:“小一,你跟外人说这么多软软主子的事,丞相可不会放过你哦。”
“绿云姐姐!”小一害怕的浑身发抖,“完了……完了……年公子,你一定要为我家主子主持公道……”
说罢,小一消失在年泱的视线中。
年泱无能为力,他没法帮助小一,只能盼望着小一能在丞相这里好过些……但小一不顾安危将事情说了出来……丞相定会治小一的罪……
张江萧什么人,年泱清楚。
他就算和丞相有仇也没有必要去杀一个毫无关系的软软。何况是自己亲自去杀……正常人都会找人杀……怎么可能自己上手?张江萧是个好官,年泱会为了她去证明她的清白,就算这件事是张江萧干的……
年泱有些动摇……
那就将事情查清楚后全推给那名在牢房中的女使。
他孤身一人,处境也是。查案也算是。
他回到屋子时候,丞相和黎姑娘聊的甚欢。苏安锦听着她们之间的话,默默喝着茶倒也不插嘴。
“该回去了,”可能是待累了,苏安锦看见年泱后就站起身道。
温丞相带着淡淡笑意,“我还有事,就不送客了,让绿云送你们出去罢。”
绿云看起来想和丞相告状,如今被打断连忙行礼道:“是。”
“哪里哪里,丞相日理万机,有空招待我们就不错了。”黎束说着漂亮话,她带来的男子被她冷落在一边。
年泱拉住苏安锦:“那两个伺候软软的小一和绿云有问题。”
苏安锦顿了顿让金纯将这两个侍从抓回府邸,自己打了个哈欠便自顾自的上了马车。
丞相看着金纯要带人走也不阻拦,那双如毒蛇的眼睛始终在年泱身上。
此时已停了雪。
今天的事情已经耗光了年泱的所有体力,年泱无力的坐在马车上。苏安锦问他话,年泱便打起点精神思考着苏安锦的话,然后慢吞吞的回道。
他累的都没有力气怼苏安锦了。整个人困倦的眯着眼,昏昏沉沉。
苏安锦回头一看,她的小花魁已经眯着眼睛睡着了,年泱俊俏的侧颜,微微蹙着眉。憔悴的不像话。
她情不自禁凑过身去抚平他的眉。
这人每天都好忧虑,他还老是受伤。跟个小鸡仔似的,需要人护着。
苏安锦总是要担忧年泱被狐狸叼走。今天又丞相,明日又苏安姚,她不悦的啧了声。
黎束道:“小锦,你……”
苏安锦挑着眉:“怎么?”
“没有,小锦好像变了挺多的。”黎束调侃道。
“有吗?”
“有啊,话说你怎么不去找吏部尚书家的谢怀了?”
“谢怀家那个老太婆折煞我了,每日去都在赶我走呢。连谢怀一面都没见着,”苏安锦不高兴的瞥了撇嘴,欣赏着自己这两天染上粉金色的指甲。
“这些年纪大的太夫人嘛,是古板些。你不会喜欢上年泱了吧?”黎束试探道。
“你看他怎么样?”苏安锦期待道。
“有五分像谢怀。”黎束挠了挠头。
苏安锦在她头上不轻不重的敲上去:“像你个头啊!那里像了……他还挺特别的……年泱他……嗯……”
她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好话最后憋出个:“年泱多可爱了。就……还挺乖的啊。”说着说着嘴巴翘的老高了,笑容压都压不下去。
黎束摸着下巴:“你这个年泱确实不错。和谢怀是两种风格的,两个跳舞都好看。一个做侍一个做正夫如何?”
“你怎么不说侧夫呢?”
“有什么区别,反正不是正的。”黎束勾着嘴角。
“按照身份,谢怀也不可能给你做侍。小锦呀,你要是喜欢谢怀的话肯定得上进罢?上进了也得有成绩……”
“我才不要,我什么身份?衣食无忧好不好?本来还想上进的,但是现在不需要了。你在不住嘴我就把你扔下车去。听到就烦。”苏安锦瞪了黎束一眼。
“呵呵呵。”黎束也不恼,“好好好,我可不说了。”
马车稳稳停在昭愉公主府,年泱睡的不安稳,他睁开眼迷茫的环绕一周,他感到身体悬空以为自己在做梦却发现自己落在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苏安锦把他抱在怀中向侧殿走去,年泱惊吓一般,双手环绕上她的脖子却没有说话。
苏安锦没停下脚步,只是低下头看着他:“醒了?”
“公主要做什么。”他害怕摔着,又懊恼自己睡的太沉。他攥紧苏安锦的衣服,他恶狠狠道,“放我下来。”
“别动。”
苏安锦把他放在床上,亲手为他脱下鞋袜,年泱白细的脚腕暴露在空气中,他蜷缩着往衣袍里缩了缩。
年泱已没了睡意,只觉得恐慌。
“公主又是什么意思呢。”
“嗯?什么意思?”苏安锦好像在思考他话里的意思。
他不管不顾,光脚踩在地上,他捏着苏安锦的衣袖,任由自己墨青色的袖袍垂落在地。
“换个说法罢,您何时才会腻了我,什么时候让我离开……”
“为何要离开,这里待你不好吗?”
“没有什么为什么,不是所有人都想在你身边当个外室,不是所有人都想当个乐人捆绑在你……凡是看你心情,开心了就赏两块骨头,不开心了就没饭吃。”
他的悲伤早已溢出,空洞的眼睛出让人琢磨不透。
“我……”苏安锦就低着头静静的看着他。
她想做什么……时而温情,时而维护,时而冷落,时而无视。
苏安锦沉默了很久,一双手伸向他的腰间,将他禁锢起来。
她的唇堵住他冰冷的话语。
年泱眼瞳一缩,呼吸不自觉的停止。
她的气息近在咫尺,把他搅的一滩水。理智告诉年泱,他应该在苏安锦的嘴上狠狠的咬破她的唇,然后狠狠的推开苏安锦。
他自己却贪婪地,眷恋着。
身体没了力气,被吻的腿软。她的手攀上他的腰肢,他紧紧抓住她的衣服。她身上的花香使他陶醉。
他完了。
陷进去了。
今天在丞相府邸时,她淡蓝色的眼眸看着他时,叫着他的名字时……他便乖乖被她拉着走了。
他会离开这里的,沉溺一下没关系罢……
他扶着桌子微微喘息:“别把我送给丞相。”
“丞相?”苏安锦问。
他却不愿在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