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投给资历深厚的人的,我当个观众就好了。”
何宝云用签字笔敲着脑袋:“这样的话,那好吧。”
——
夜晚来临,律所的人齐聚一堂。
陈幸百无聊赖地坐在最后一排,低头接着微弱的光源翻看手机。主持人在台上说着什么,她没认真听。
前面的人都在积极讨论第一名是谁,主持人也奋力带动全场气氛。
陈幸觉得有点闷,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去散步。夜空布满星辰,陈幸一个人走了会儿,突然被什么东西砸到了脑袋。
她痛呼一声,抬手揉了揉脑袋,转眼一看——一个鸟窝。
陈幸走过去,扒开草丛往里探,双手轻轻揭起鸟窝。她一看,心就化了,鸟窝下藏着一只小鸟,浑身羽毛湿润,还冲她歪了歪脑袋。
陈幸用指腹试探性的拂过小鸟的头顶,见它反应并不大,陈幸便将它捧了起来。
小鸟在她手心里跳了两下,身子一歪往旁边倒去。
陈幸“诶”了一声,急忙用手做隔板。看了眼鸟窝,陈幸又抬头看了眼树枝。
还挺高的。
她捡起鸟窝,把小鸟轻轻放进去。一切准备好,陈幸扫了眼四周,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具。思来想去,陈幸把鸟窝放进草丛,自己跑去杂物室拿了一个梯子。
可她回来时却发现小鸟不见了,陈幸啊了声,拨开草丛找了一大圈,除了蹭了一手泥巴什么收获也没有。
“去哪里了?”她疑惑,正当此时,她抬眼看到小鸟被鸟妈妈护在羽翼之下。
陈幸莞尔一笑,把梯子收拾好,心道:“没事就好。”
回去时正好到公布票数的环节。
先是公布小组总票数,再公布各人总票数。两者分开投,前者是免费投票,各人是收费投票。
陈幸撑着脸,低头翻阅手机,微光打在脸上。
“……第五名,顺风组,两百票。第四名……”
陈幸打了个哈欠,往墙上靠了靠。祝国牛不知道什么时候猫着腰跑过来了,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小陈。”
陈幸转头,礼貌而疏离地笑着:“嗯。”
“我给大家买的咖啡,这杯是你的,找你半天了。”祝国牛把手里热乎的咖啡递过去。
陈幸接过,道:“谢谢组长。”
祝国牛笑道:“不用谢不用谢,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陈幸点头。
祝国牛嗯了声,翘起二郎腿,开开心心地说:“我这次还蛮期待的,竟然顺风组都上去了,我们凌云组肯定第一。”
陈幸道:“嗯,我也觉得我们凌云组厉害。”
祝国牛双手合十:“小陈快许愿,祝我们凌云组夺得第一。”
陈幸放下手机也跟着双手合十:“好的,祝我们凌云组夺得第一。”
“第二名,向上组,九百零一票。”
祝国牛叹气:“我的天啊,都这么多票了啊,怎么跟拍卖加价似的,我们组应该没希……”
他的话还没说完,主持人的声音盖过了祝国牛说的最后一个字——“第一名!凌云组!两千四百票!”
祝国牛张大嘴巴,好半天发不出声音。
“天哪,第一次见这么多票。”主持人也激动,“断层第一啊,这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票数过千的小组。”
陈幸微微一愣,扬唇轻笑:“我们真的是第一诶。”
祝国牛扇了自己一巴掌,又快速地晃了晃脑袋,终于把脑袋里进的水晃了出来,人终于清醒过来,声音都变尖了:“我们……断层了?断层第一!”
“不可能吧?”窸窸窣窣的讨论声响起。
“这么多?还是凌云组的。”
“就陈幸那个组。”
“哦哦这样啊。”
祝国牛还是兴奋地大喊,迫不及待地把好消息告诉妻子,他简直是兴奋过头手舞足蹈了。
等待气氛安静了几分钟,祝国牛才意识到不对劲,愣了几秒钟才坐下。定耳一听,他才发现不对劲之处。
前面竟然有一堆人议论纷纷。何宝云在前面和一群人互怼了起来。
祝国牛竖起耳朵听了个大概,一拍大腿立马站起来:“我们组可是清清白白的。”
有人回复:“没说不是清白的,只是出了一些事,我们感觉可能德不配位吧。这票普通人自然不可能乱投。只是感觉可能一些人得了名利圈了好感,就轻易赢了我们呗。”
祝国牛道:“你什么意思?你阴阳谁呢?我们凌云组堂堂正正清清白白,票数多了就嫉妒了?我们就是第一怎么着你了?”
“因为你们组的一个女人呗。”
“女人”指的是谁大家心里都明白。
何宝云骂道:“你们阴阳谁呢?你们那嘴别一整天跟个港媒起标题似的,明明不是她的错却偏偏乱扣帽子。你们别总冤枉好人。陈幸的努力大家都看到了!”
“我们没冤枉,网上全是,你们一搜一个准。”
祝国牛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你们!明明那些都和陈幸没关系!你们凭什么随随便便定一个人的罪?!怎么可能这么欺负一个女生?”
陈幸站了起来,语气平淡无波澜。:“是女人又怎么样?是女人就可以被你们随便造谣侮辱了么?”
领导都是有眼睛的,这个票数能公布那么就是领导相信她的实力。
祝国牛看向她,突然想起了一句话:有人希望我下地狱,但我屹立不倒。
陈幸抬着头,睥睨下方看过来的人:“我可不觉得票数多就是作弊。如果你不信,你可以去查。”
祝国牛握紧拳头:“如果我们组真的拉票作弊了,那么我辞职给诸位道歉,如果没有,那么请大家给我们凌云组的陈幸道歉!”
主持人道:“票数无法作假,不可能是假的。因为这只有合作公司和我们律所的员工才能投票。凌云组没有拉票,也不可能有拉票的机会。”
祝国牛松了口气,转身拍她的肩:“小陈,没有关系,只是一个坎儿。”
陈幸道:“没有,我没有在意,没有什么过不去的坎,只有过不去的自己而已。我现在不害怕别人的目光,是仰慕的还是尊敬的亦或者是不屑的看不起的,都和我没有太大关系。”
祝国牛心疼她:“真的没关系?名利傍身确实或多或少都会遭遇非议。你只要一直都跟随自己的本心,问心无愧就行了。”
陈幸重新坐下,转头对他笑:“我真的感觉没关系的,被人说几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祝国牛叹气:“那这样还有什么意义呢?唉。”
陈幸想了想,从包里掏出何宝云送的苹果,扯了张纸巾擦了擦,道:“可以吃一颗苹果。”
祝国牛被她逗笑:“如果有人这么说我,我肯定受不了了。”
陈幸安慰他:“攀登高峰,那就去享受荣誉,停在平原,那就去欣赏风景。要永远平静,其他人的语言永远等于零。”
“下面宣布各人票。”
“朱九,9票。”
掌声轰鸣。
祝国牛道:“啧啧,9000块,第一名多半是她了。”
“祝国牛,3票。”
祝国牛一听就来精神了,得意洋洋地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我的天,还有我呢。”
“陈斯鹿,2票。”
“陆晨唯,4票。”
“能得到票的人屈指可数。”祝国牛摇摇头,“我今年破天荒得了三票,不可思议啊,也不知道是哪位好心人给我投的。感谢感谢!”
“……啊……”
又安静了一会儿,祝国牛蹙眉,吐槽道:“又咋了?不会又出什么事了吧?这主持人到底从哪里找来的?”
“陈……幸。”主持人吞咽了一下,声音开始发虚。
陈幸挑眉,扫了眼前面一排看过来的人,心道:“怎么了?我的名字很烫嘴吗?这么难说出口?”
祝国牛激动起来:“天哪!陈幸啊,你太厉害了吧,竟然还有你诶!”
“陈幸多少票啊?”有人问。
主持人停顿了几秒,紧张地看向观众席。这时,众人听见主持人颤颤巍巍地说出了那个答案:“陈幸……二千四百票!”
此言一出,全场鸦雀无声。
半晌,才有人颤颤巍巍地出声:“不……不可能吧?”
祝国牛的下巴都快掉地上了。往年的最高记录也才二十票!而陈幸有两千四百票,后面堆了几位数,简直是不可思议!
主持人东看看西看看,显然也被票数震惊,最前面一排坐在中心位置的男人突然站起,不紧不慢地朝台上走去。
“谢总有什么话要说么?”
谢燃点头,接过主持人递过来的话筒,道:“我是谢燃,我用名誉和全部身家给陈幸担保,2400票绝对真实。”
说罢,谢燃把话筒还给主持人,随后转身下台。韩熠生站在下面乐呵呵地看他,谢燃看了他一眼,两人一同往外走。
“谢燃,韩熠生……”陈幸心道,“那……陆仰?”
韩熠生这人踮起脚到处瞅,没办法,靠着天生顶好视力,还冲着远处呆愣的陈幸招手。
主持人如梦初醒,道:“对对对,谢总的影响力大家知道吧?陈幸的努力大家都看在眼里,虽然年纪轻轻但经验丰富,为人也踏实努力。让就让我们恭喜陈幸获得2400票!破纪录名列第一!”
陈幸蹭地一下站起身来,腿脚不听使唤地朝外跑去,推开大门外面的月色涌进来,今晚的夜色很不错。她愣愣地看着前方,夜空中央正在放烟花。
烟花正对着她绽放,陈幸定定地看着,双手紧握。
蓝色的烟花像澎湃的海浪,就那么轻而易举地将天空染色。烟花中央挂着一轮明月,像多年以前她在愿望书上落下了一滴眼泪。
夜空在摇晃中倒转过来,灰白色的烟花铺满地面,十八岁的陈幸没有父母陪同也没有朋友相伴,一个人拖着笨重的行李箱站在重庆的机场里。
即将登机的时候,陈幸听见有人喊她的名字,回过头却只见茫茫人海,身后走动的人挡住她的视线。
【1.陆仰开开心心。】
【2.陆仰得偿所愿。】
【3.陆仰永远幸福。】
【4.我要和陆仰永远在一起。】
【5.希望陆仰做个笨小孩,其实笨不笨都没关系,我都很喜欢。】
【6.喜欢你试探性的牵手和拥抱,喜欢你臭脸吃醋,喜欢你刚睡醒头发乱糟糟的样子,喜欢你一直围着我转,喜欢你平平安安,一直留在我身边。】
【7.】
【8.】
【9.】
陈幸那时怀着无法言说的心情写下了前六条愿望,后面三条留给未来写。
后来,十八岁的陈幸落了一滴眼泪,垂落在纸页上晕开了一团墨。她匆忙将愿望书叠好,小心地叠好英语错题集里面。
直到钢琴声缓缓从身后传来,陈幸一愣,缓缓转身,她几乎是瞬间分辨出这首钢琴曲——《鸟之诗》。
陈幸很少去回忆往事,尤其是不好的,很多事没几天就忘了。今天她却醍醐灌顶般回想起了机场的事——的确有人喊她。
如果陈幸当年愿意多停留一秒,多看一秒,她一定会发现不远处有一个人向她飞快跑来,那位青年的眼泪飞扬在身后的半空中,垂落在地上,他大喊着:“陈幸——”
23岁的陈幸站在大门口,身后是大片绚烂的烟花和皎洁的月亮。灯光聚焦的舞台上,23岁的陆仰坐在钢琴前。
陈幸好像看到时间倒流。
他浑身渡了层微光,陈幸垂下眸,她听见了,幸福有始有终,万物可渡。
她看到许多年以前,落日十分,少年时期的他们会手拉手一起去三楼的琴房里,男生坐在钢琴前弹奏,女生就靠在他身上闭眼倾听。
他们一个浑身披着落日的橘黄,一个被洒满白炽灯的灯光,静静地依偎在一起,琴房里不断传来钢琴曲。
落日是橘黄色的,脚步声中也夹着踩碎的光痕。有一天,陆仰心血来潮:“你唱首歌,我给你弹琴。”
陈幸摇摇头:“真的很难听,你还是不要听了。”
陆仰捏着她的掌心,笑道:“我很喜欢你唱歌的样子,很可爱。”
被这么一哄,陈幸还真放开嗓音嚎了,唱得昏天黑地山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