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还没有自己的手机,每次要查资料,或上网完成作业什么的,都要跟母亲借。比如说昨天晚上,网络报名“有德学校”,虽然只是一所听说过、没实地考察过的学校,但名声在外,一想到能进这么好的中学,心里既兴奋又期待,同时,还有些许失落:如果,将来真的去了这所“有德学校”,就必须离开早已熟悉的、同学六年的班级。所以,人就是矛盾的统一体,又想进好中学,又不想离开身边的好同学,每每想到这里,内心还有些小伤感。
六年的校园生活,还是会有深厚的感情的。虽然有时,会有些不愉快的音符。比如昨晚,母亲听了春天今天值日的担心后,焦虑得不行,提前在班级微信群里,发出了这样一条消息:
“赵素菲,明天你们小组值日,扫教室。春天能不能不扫整个教室?只让她负责两个组(半个教室)?另,明天家里有事,能不能让她早点回家?”
赵素菲是值日小组长。班上每天都有两个小组值日,每组五名同学。一个小组负责校园的“包干区”;另一个小组负责教室的清洁工作,每天下午放学后,用扫帚打扫好整个教室,然后,整齐地摆放好所有同学的课桌、椅。
低年级的时候,春天妈妈会定时地到学校去,帮孩子打扫教室;四年级以后,基本上就不去了,让孩子自己去与小组的同学沟通。还多次对春天进行劝慰,说:
“吃亏是福。”
但这句话,给春天带去的,是吃更多更多的“亏”,还笨嘴拙舌地不会抗议,只能一个人默默地忍受,本来春天做事就慢,又要去做本来是一个小组该做的事情,就更慢。相比之下,春天更愿意值日时,去打扫校园的“包干区”,因为那样的话,既可以不上早读课,又可以减少许多打扫的时间。“包干区”,光天化日之下,来来回回,不少师生看着,同小组的人也不好意思光站在那儿,拄着扫把,一动不动吧?这样反而有利于春天。而在教室值日,小组的其他成员,呆在教室里可以聊天,可以嬉戏,也可以在黑板上写粉笔字……就是不动手做值日。呆够了一个半小时,傍晚五点钟到了,又可以回家吃晚饭了。而这一个半小时,也正好是春天一个人完成整间教室清扫任务的时间。
春天妈妈曾经问过春天:“你扫地时,扬起了灰尘,他们都不出去躲躲?”
春天说:“他们不怕灰尘,就怕扫地!”
春天妈妈感慨道:“真是些奇葩孩子!”
又说:“大家一起努力,早点打扫好教室,一块到户外去活动,不好吗?”
春天说:“谁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而且每次值日回家,春天都要洗头洗澡。一年四季,雷打不动。原来,春天也有洁癖。每次值日,空气中不知有多少灰尘,夹裹着数不清的细菌,劈头盖脸地扑向自己。不洗洗,又怎知会带回家中多少“祸害”?
早上,吃过早饭,春天背起书包,准备去学校时,又有些担忧地问妈妈:
“妈,你昨天说,今天家里有事,别人要问起,我又该怎么回答呢?”
春天妈妈说:“没事。”
春天不知道妈妈这两个字,有几个意思。“没事”,是告诉别人“没有事”呢,还是说,就不说,也“没事”。春天的脑子里,一时间,竟转不过这个弯来。
特别是现在凭空得了个班级“美德少年”的荣誉,全班仅仅是自己一个人获得。就好像把自己推到了风口浪尖。你不是“美德”吗?你不是“美德少年”吗?这一点点班级劳动,就应该让你来完成。你不愿意?那由不得你了。
“你配得上这个称号吗?”
一句话,会打消春天大脑里的所有“不公平”的想法。“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上午语文期中考试。监考老师是数学老师。试卷中的题,有给加点的字选正确读音的,也有给形近字注音并组词的,还有最简单的造句,选句子填空,判断题,这都属于“积累运用”这一块,占卷面百分之四十二的分。另外,还有按要求写句话,口语交际,写一段爱护花草树木的提示语,还有,阅读赏析题。最后是三十分的作文。
阅读赏析就是阅读理解。春天和孙子毅在课外培训班里同上“阅读理解”这门课。
上午十点半,语文考试结束,大家基本上都互找自己的朋友。曹宁莎第一时间过来找春天,跟她对语文试卷上的答案,孙子毅随后也走了过来,隔一两米,就开门见山地说:
“春天,那道阅读赏析题,我们以前学过。”
春天知道,她是指课外班的老师教过,就抿嘴笑了笑,轻松地说:
“对!这道题得分,应该没问题。”
曹宁莎听了,也在旁边迫不及待地开口:
“我也学过。我课外班的老师也分析过这道题。”
班上成绩靠前的七、八位同学,大家都知道,他们都在外面上着课外班呢。学习的内容,有的跟学校课本同步,也有的不同步。比如英语,除了钱小帆学“同步”外,其余的,都在外面学成人版的“新概念”。所以,也不尽相同。语数英三门全在外面补课的,仅有曹宁莎;只补语文和英语两门的,有春天和孙子毅等;还有,只补数学和英语两门的,有汪倩润、钱小帆和傅凌天等。
曹宁莎补课的地方,离葛湖小区挺远的,那是市里最大的一个课外培训学校的分校区,坐公交车去,有九站路。全市每个区都有它的分校,因生员不同,开设分校的数量也不尽相同。有的区开了三个分校,有的区竟有六个分校。不像春天和孙子毅,她俩上的那个培训机构,就在一个离家只有四站公交的小区里。当初她们的家长选择这个课外培训机构的标准是,离家(葛湖)近,再一个是信任,相信一个培训机构的存在,师资力量不会差到哪里去。
三人在一起正聊着,二班的钱玥茹来串门,一进门,就喊:
“三位学霸在聊啥呢?”
三人异口同声地回答:“没啥。”
然后,四个人一起笑了起来。接着,钱玥茹又问:
“我们班的同学都走光了,你们什么时候走?”
自从上次国庆节一块出去玩过一次,钱玥茹有事没事都爱到六一班的教室里看看。看墙面上的作文,看黑板报的内容,看一切她想看的东西。
看完了,走了。过两天,又来看。真像个巡警!到六一班来进行一些勤务活动。
春天曾悄悄地问过钱玥茹:
“你来一班干啥?”
“找你玩。”
不对。找我玩,还成天东张西望,心不在焉的?甚至去翻图书角的图书,班主任放在讲台上的资料。两个班都一样的老师,课本都是学校统一购买的人教版,还有什么值得怀疑的?看来,有什么目的,只有钱玥茹自己知道。
二十分钟课间时间,很快过去。钱玥茹迅速离开一班,回家去了。
六一班开始坐在教室里自习。没有老师,课堂纪律有点乱。想静下心来复习下午要考的数学知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汪倩润说:“大家安静!”
但没人理她。她也懒得叫大家安静了,自己也跟前排的春天和傅凌天聊起天来。
这时,傅凌天拿起汪倩润课桌上的涂改带,说:
“借我用用。”
汪倩润没说“同意”,他也自顾自地拿走。汪倩润不理他,继续跟春天说:
“春天,期中考试后,你准备选谁做同桌。”
春天说:“曹宁莎。”
汪倩润说:“你就这么想跟她坐?”
春天说:“她天天找我,意思就是要和我同桌。”
正说着,汪倩润眼角瞟了傅凌天一眼,见他手里没有涂改带了,问他:
“涂改带呢?借谁了?”
说完,站起来看周围同学的桌面,没有。真是见了鬼了!又没看到傅凌天离开座位,涂改带怎么会不翼而飞?这时傅凌天坐在那诡笑,被春天看到了,同时也看到了涂改带,脸“刷”地一下,红了。
“班长,你仔细看,涂改带在他身上。”
汪倩润开始从上往下看,头发,耳朵……天哪!涂改带竟夹在他的□□里,虽然隔着裤子,但还是觉得特别恶心,生气地吼道:
“变态!”
紧接着,又补了一句:“我不要了!送给你。”
这时,又跟傅凌天提出换座位,又被拒。
汪倩润白眼一剁,自我安慰地说:“我再熬几天,就要熬出头了!”
汪倩润不想和李天成同桌,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从李天成来班上的第一天开始,她就三日两头地想,却一直没有同学同意跟她或李天成换,所以,一直没有如愿。她是真心不想与李天成同桌的,但又没有“近视”之类的正当理由,班主任也不同意换。
眼下,汪倩润只有一门心思了,盼着期中考试快快过去,好以前十名的理由选同桌,选座位。春天不与自己同桌,那就再找一个。
中午,贾诤突然来到春天家里。她父亲刚到深圳农产品批发市场,批了一箱苹果,她觉得不错,拿了一个来找春天。秋游没有牵手成功,贾诤有点歉意,想用一个苹果来缓解一下两人的关系。不巧,春天不爱吃苹果,见了苹果,一个劲地摆手,拒绝,说:
“拿走拿走,我不吃苹果。”
贾诤讪讪的,有点不自在。春天妈妈见了,想宽慰她,就说:
“贾诤,你先回去,把苹果放家里,再来找春天玩。”
没想到,贾诤一路小跑回家,放下苹果,又一路小跑地回来了。春天妈妈只是客气地那么一说,她还信以为真,真的又来找春天玩来了。
春天有些不高兴,背着贾诤,对妈妈埋怨道:
“你干的什么事?我中午不用复习了?下午还要考数学呢。”
春天妈妈愣在那里,半天回不过味来。她看着贾诤,嘴里嗫嚅其词,又不好明说让她走的话,含糊不清,于是,更让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贾诤没心没肺,倒是玩得很开心,玩到快两点,又与春天结伴去学校。
下午,数学试卷一交,春天就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刚想到这,班主任就来了。
班主任一进教室,就说:“你们可以回家了!”
可以回家了?大家边收拾桌面上的文具,边高兴的说:“太好了!老师,我爱您!”
这时,班主任好像又想起点什么,说:“明天不用那么早来学校早读,八点五十分前到校,考完就可以回家去复习下午的科目。”
大家听了,好像不认识班主任似的,呆立了五秒,约手匡脚,然后嘴里“噢噢”地欢呼起来。
班主任摆摆手,示意大家先安静下来,接着说:“值日生留下,下课!”
教室里很快就剩下五个值日生和班主任。班主任亲自安排五个值日的同学,你你扫地,他擦桌子,她擦黑板,春天负责把桌椅摆放整齐,最后让一男生下楼去倒垃圾……
这一次值日,十分钟搞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