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的天气总是很冷。
难得会有很暖和的晴天,今天下了场淅淅沥沥的小雨,又正撞上周末,都在家里。
中午饭后休息时,奥利维娅在大厅看书,雷纳托正坐在她身边打游戏,容璟昱刚从书房出来,下楼要去找杨葭,她不见踪影许久。
电话也没人接听,雷纳托觉得口渴,想要去岛台倒杯温热的水解渴,听到什么声响,探头一看,发现杨葭坐在冰箱前的地上狼吞虎咽的吃着什么,赶紧放下水杯,走过去蹲下身子,想要阻止她。
“姐,你吃这个干什么?不是刚吃过饭吗?”
他赶紧出去找容璟昱过来,奥利维娅闻言也快步过来,容璟昱见到她又这么暴饮暴食,杨葭和他短暂对视一眼,就别过身护食,他用力把她手里的东西全都夺走丢在地上,又把她嘴里还没咽下去的食物抠出来丢进垃圾桶,雷纳托见状递过来纸巾,他接过,拉起她擦了擦嘴,“我跟你说了没有?不许暴饮暴食,你又这样,撑到了怎么办?是不是想去医院?”
奥利维娅不解,他在洗碗池里洗了洗手,擦干净,迅速把想要再次吃东西的人抱起来,走出厨房,放到沙发上,杨葭很生气的踹他一脚,“你干什么!”
“医生说了,不可以暴饮暴食。”
奥利维娅赶紧劝说,“怎么了?别吵架,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
容璟昱看着杨葭闹脾气,跟奥利维娅说,“她总是暴饮暴食,这样会伤害身体。”
杨葭之前就有过这样的问题,焦虑就吃,紧张也吃,只要心情不好就暴饮暴食,容璟昱发现过好几次。
他又看向奥利维娅,“阿姨,您先回房间休息一下吧,我跟她聊聊。”
奥利维娅应声,拉着雷纳托回房间,容璟昱叹了口气,坐在她身边,耐下心,“是不是又想起之前的事来了?还是关节又开始痛了?我知道一到下雨你就心情不好,但是我们不要暴饮暴食好吗?”
她不说话,看着别处,容璟昱抬起手来,给她看手指上的咬痕,“你看,你给我咬的,到现在都还没好呢,你要是再不跟我讲话,我就伤心死了,能回答我吗?想起以前了?还是身体痛?”
“都是。”
容璟昱暗叹,理了理她被弄乱的头发,“那我给你找找热敷贴好不好?然后我陪着你,你睡会,晚上我们吃火锅,都是你爱吃的,成不成?“
她嗯声,容璟昱站起来,张开双臂抱起她,杨葭兴致不怎么高,揉着眼睛,不知道在想什么,他抬了抬手把她的手拿开,“不要总拿手揉眼睛,乖,待会我给你讲故事听,讲你没听过的,可以吗?”
她点头,趴在他肩膀上回了卧室,膝盖贴上了热敷贴,盖了被子,空调也开了,拉上窗帘,就看不到挂着雨滴的落地窗,房间安静,只有容璟昱醇厚低沉的讲故事声,疼痛持续着,她的眉心浅浅皱出了痕迹,依偎在他怀里,但渐渐地,因为心情低落,她变得想睡觉,不知不觉也就合上了眼睛。
他观察着她的状态,把她放平,找到湿巾,坐在床边,拿起她的手轻轻擦拭,上面有蛋糕的奶油,还有辣椒,很脏,又把她的脸擦干净,将垃圾处理好扔掉,小心翼翼的走出房间,去找奥利维娅说清楚。
坐在奥利维娅房间的沙发上,他率先开口,“阿姨,葭葭她心情不好,身体也难受,但现在已经睡着了。”
奥利维娅担心了将近两个小时,坐在沙发上,搓着手心,焦急的望着他,“是因为下雨吗?”
容璟昱不想瞒他,于是开口,“有一部分原因是,但因为她关节疼痛,以前受过伤,所以一到冷天就受不了,所以也会情绪不好,我已经把她安抚下来了,您放心。”
奥利维娅看到杨葭这样,心里埋怨过去自己的自私,倘若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杨葭又怎么会变成这样,想到这里,低下头,长长的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也不用找措辞替我开脱,她能跟我说几句话我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没奢望能得到她的原谅,如果当年不是因为我,她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更不会被杨霆折磨,当年你送她的那块无事牌,我不该摔碎。”
他的记忆恍惚,可能是年龄太小记不清了,“无事牌?”
“嗯。”奥利维娅抬起胳膊擦了擦泪,“她刚出生的时候,老爷子带你去看了她,你好像很喜欢她,到她满月的时候举办宴席,你送了她一块无事牌,挂在脖子上,此后她就一直戴着,三四岁的时候,她因为做错了事,我就把那块无事牌摔碎了,她还为此哭闹了好久。”
因为容璟昱从小就忙着学业,能见她的次数少之又少,甚至一年也见不了几面,而十八岁后,他就申请了国外大学的研究生就读。
他都记不清了。
“阿姨。”他想了想,“您至少现在可以弥补,如果一味的埋怨自己以前做过的错事,不去改变,那也是没有用的,别那么悲观。”
奥利维娅苦涩一笑,“我深知她心里的创伤是一辈子无法弥补的,也知道她不会原谅我。”
他说了许多安慰的话,自己心里也是不太平稳的,他恨自己以前没有认出杨葭,可又思考片刻,十八岁又怎么记得清儿时的事情,他模模糊糊当时只觉得熟悉,却没有深入调查,直到她走后,他才得知,她是谁,那时候他记不清,却念着情分,担心这个妹妹会再有什么危险,一直都没有音讯,他就想放弃然后好好生活,到后来,他就发觉自己的感情不太一样,他不止是想照顾她。
在她离开的第一年后,他就创立了luck star,他害怕杨葭无依无靠的嫁给自己受人欺负。
走出房间后,容璟昱让雷纳托去安慰奥利维娅,自己回到卧室,坐到床边,拿出被穿成项链的无事牌,挂在她脖颈上,高领打底衫遮住了,他轻轻摩挲着,忽然想起什么,记忆可能有点错乱,他六岁的时候问过老爷子后,搞了一块他母亲还怀着他时打造的无事牌,他一直戴着,他听老爷子说,是母亲希望他能健健康康,平安快乐的长大,那时候的容璟昱不懂什么是喜欢,只是想把好东西都给她,然后那枚无事牌就到了她脖子上。
只是两人自那以后就很少见面,他慢慢长大,需要上课,学习,十一二岁以后就经常和宋言之他们去国外旅游,所以可能见的次数不多,也就那样抛之脑后了,杨葭那个时候年纪更小,又怎么会记得他呢。
不知不觉就想了很多,他为什么就没有在老爷子带他去参加杨老爷子葬礼的时候留心一下,这样杨葭或许就不会自杀了,那时候可能也想不起躺在摇篮里的小娃娃长什么样了。
杨葭醒了以后就看到容璟昱坐在床边,她坐起来,看到露出来的无事牌塞进衣服里,揉完眼睛不明所以的看他,“你怎么了?”
“没事,只是觉得你长那么大了,真好。”
杨葭疑惑他说这话什么意思,容璟昱揉了揉她的脸,热烘烘的,“是不是空调开高了?热了吗?”
“我想吃牛油火锅。”
“好,那起床,好不好?我刚刚烤了一些小饼干,我们先垫垫肚子。”他掀开被子,把棉拖鞋套在她脚上,将腿上的热敷贴取下丢进垃圾桶,然后找了件毛绒外套,带她去厨房,把小饼干放进盘子里,端给她,模样特别精美,有许多形状,她咬了一口,很好吃,心情好不少,雨这会已经停了,屋子里暖洋洋的。
他去厨房准备晚饭,杨葭在沙发上坐着,奥利维娅从楼上下来,坐到了她身边,暗自端详她含笑吃着饼干的模样,好像只有杨葭还不会说话的婴儿时期,两人之间才有那么温情的时刻,“Sariel啊,你有没有做噩梦?”
杨葭摇头,“没有。”
“容璟昱不是说…”她没说完,害怕会再勾起回忆,搞得两人都不好,杨葭屈着腿,手里拿着平板,装小饼干的盘子放在腹上,一只手扯出衣服里的无事牌给她看,玉器光洁无瑕,和那时被摔碎的一模一样,她看她,“我有无事牌。”
奥利维娅看到如此熟悉的东西愣了几秒钟,大脑宕机了,说话都明显磕巴,“这…你怎么。”
杨葭解释说,“容璟昱说这是他妈妈给他的,但是他给我了。”
她不知为何松了口气,吃火锅的时候杨葭很开心,因为能吃到辣的东西,可以刺激到味蕾。
但雷纳托和奥利维娅就不怎么吃辣,只能吃番茄锅底,容璟昱也只是偶尔吃一次辣,不同于杨葭那么能吃辣,但两人待久了,口味也慢慢一致了,只不过还是会控制一下,毕竟他要健身。
吃过晚饭后,大家待在一起看了会电视节目。
杨葭睡前跟他说了一句话,她说,我感觉这辈子再也离不开你了。
起初,杨葭并不知道什么是爱,年纪小,又经常厮杀,根本没时间去考虑情爱和未来,所以只把他当作救命恩人来看,也可能是一个大哥哥,心里不想他有别的妹妹,更不希望他遇到挫折。
可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吴一行,艾伦,路谨,还有卡米尔和沈序顾白,他们都知道杨葭那明明就是爱,可她不懂,真正相信两人是纯洁的兄妹关系的只有杨葭和周钰。
后来容璟昱一步步渗入她的生活,她才恍然大悟。
原来爱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