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得好,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看到楚离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的样子,清容撑起身子站了起来,伸手探了探他的鼻息,掰过手腕探了探脉搏,确认了还活着。
看来只是下了迷药。
清容又端起自己刚才喝过的酒杯,食指指腹蘸取一点余液,仔细地闻了一闻。
她这一杯也有问题。
酒入口的时候有股苦涩的味道,她便多了一个心眼没有咽下。
只是这药粉的气味混着醇香的酒味,让人难以分辨出来,这杯下的怕不是平常的药。
放下酒杯,清容缓缓移到楚离的身边,伸手撩开挡在楚离面前的头发,打量起了这张脸。
这个人她以前应该是从未见过的。
不过还是要说一句,这张脸还挺好看的。
等等,不对劲。
清容伸手触碰了一下楚离的脸颊,向里走,指尖深入发际与脸颊之间,摸到了一条极细的缝隙……
是易容术。
而且还是极其高明的易容术,没接触过的人根本看不出破绽。
他为什么要隐藏自己?此人身份怕是不一般。
来不及细想,突然有一只手抓住了清容的手腕,强硬地将她的手从楚离的脸上移开,并用力一拉,让她整个人往下倒去。
没倒在地上,而是倒在了楚离的怀里。
“白兄,你这是干嘛?”
清容抬起头对上了楚离那双微睁的双眸,含情脉脉,像是在勾引。
二人相隔极近,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气息相绕,说不出的暧昧。
清容想躲开,但是楚离紧握着她的手,同时后颈也感受到了有一只温热的手抚上,就这么被死死地禁锢在怀抱里。
这是在威胁嘛!
清容对上楚离的眼睛,咬牙道:“放开!”
楚离道:“不放。”
他们离得近,以至于他们开口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有带着体温的热气洒在对方脸上。
清容召来了笑靥,楚离也及时召来了自己的佩剑。
两剑相触,发出清脆的声响,属于冷兵器该有的声音,它们由灵力操纵着,在空中搏斗。
刀光剑影之间,剑的主人他们依旧保持着这个姿势,丝毫未动,眼神死死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
清容的眼里多是警惕和愤怒,而楚离的眼中却都是笑意。
忽然,清容注意到楚离的左眼不对劲。
乍一看没什么,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这只眼睛无神,反应会比右眼慢些,而且瞳孔不会随着光线收缩,这是只义眼。
笑靥闪过一击,转眼就落到了清容的左手中。
手腕一转,带着蓝光的剑刃划过二人之间,若不闪开劈的就是楚离。
楚离当即放开清容,右手接过自己的佩剑,正面挡下了这一攻击。
得到自由的那一刻,清容立刻双手持剑砍向他。
剑刃灵力相撞,剑鸣得格外刺耳。
“白兄何必火气这么大呢?”
“死断袖!你敢调戏我!”清容红着耳朵咬牙切齿道,说着又注入了一股灵力到了笑靥剑上。
楚离见她这反应,一时有些不知所措,空着的那只手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一脸委屈地解释道:“我不是断袖,也没有调戏你。”
清容也不管那么多,用力弹开了楚离的剑,从腰间取出三根银针朝着他抛去,也不管中没中,撒腿就跑。
浑然不顾脚疼,三步并做二步跑到了窗户边,一跃而出。
今夜天气很好,无风亦无雨,天上也没有云彩,只有一轮皓月挂在空荡的夜空中。
灵力恢复得不多,御剑应该是没问题的。
可还未来得及召笑靥御剑,一只手透过窗户抓住了清容的后领,又将她拖了回去。
“白兄,你这是做什么?”拎着她的人不解地问道。
清容低着头看见自己悬空的脚,心中不免感叹,有生之年还能被人像拎兔子一样拎着。
转过头,看见了是楚离的额头上插着三根银针,看起来十分滑稽。
想笑,但是憋住了。
“你放开我。”
这次楚离老老实实地把她放了下来。
落了地后,清容自觉地和楚离隔了一些距离,楚离抬脚靠前一步,她就往后退一步。
楚离也看出了清容对他的警惕,便站在原地不动,还将手中的剑丢在了地板上,静静地看着她。
清容见他把武器丢了,思来想去就让笑靥归了鞘。
二人就这么相望着不语。
最后还是楚离先打破了沉默。
“白兄,你是不是怕我给你下药?”
清容反问道:“没下药你装什么晕?”
楚离不好意思道:“我想逗逗你。”
清容:“……”
小孩子心性。
楚离摸了摸鼻子,干笑道:“我觉得白兄酒量很好,我怕喝不过你,就给自己下了一些解酒的药,没想到被你偷梁换柱了。”
清容内心冷笑道:“呵,还怪我了吗?”
楚离又从怀里掏出了一包药粉,举起手想要递给清容,他道:“不信你看看。”
清容将信将疑地接过药粉,打开一闻,还真的是解酒的药。
指尖轻轻粘了一点药粉,舌尖细微地舔了一点,的确味道也与酒里的苦涩味对上了。
药粉用纸包好,给楚离丢了回去。
楚离稳稳接住,道:“我没有骗你吧!”
清容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楚离低下头看了看手里的药粉,反手把它从窗户丢下,对清容拱手赔笑道:“是我做得不对,白兄别生气啊。”
突如其来地道歉倒是让人没想到。
清容抱着手臂,目光一转,最后落到了桌上两个圆滚滚的酒坛子上。
楚离会意,道:“白兄可否赏个脸,再陪在下喝一杯?”
清容挑起一边眉毛,点了点头,依旧是没有说话。
被楚离半推半就地拉到桌边坐下。
坐下后,清容强忍着笑意伸手拔了楚离脑门上的三根银针,这次老老实实的收了起来。
清容先是敬了一杯酒,而后就是有意无意地灌楚离酒。
不过楚离也是一只精狐狸,被灌了自然也灌了回去。
二人有来有回,两坛酒一人喝了一坛,倒也算得上公平。
唯一不公平的就是酒过三巡后清容依旧跟没事人一样坐着,手里捧着一杯热茶慢慢地饮着。
楚离这会已经满脸通红,直接上头了,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掌挡着半边脸,像是没脸见人一样。
清容放下茶杯,单手托腮用余光瞥了一眼楚离,道:“不行了就去睡,别强撑着。”
楚离听了她的话,先是傻傻地一笑,后道:“不困,不睡。”
清容手指轻轻敲打了两下桌面,问道:“醉了?”
楚离迷迷糊糊地回答道:“没醉,你想喝我还能陪你。”
清容手抚上笑靥的剑柄上,目光凌厉盯着楚离,问道:“你是谁?”
楚离放下手,朝着她微微一笑,故意靠近了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问道:“你觉得我是谁?”
“你是容仪。”清容紧握着剑柄,随时准备出鞘。
使用易容术无非两种原因,要么是不想让人看到他真正相貌,要么是对自己的长相不满意。
传闻容宗主长相极丑。
而且凭楚离的身手,当真不是一般人。
“噗。”楚离噗呲一笑,伸手勾了勾她的鼻子,称赞道,“白兄真聪慧。”
说着,另一只手抚上清容握着笑靥的手,安抚道:“别紧张,我不会对你动手的。”
清容脸一黑,拍开了容仪的手,同时也松开了握着笑靥的手,抱着手臂,质问道:“容宗主接近我有何贵干?”
容仪晃了晃有些晕头转向的脑袋,换一只手继续撑着头,强撑着精神回答道:“看你和我眼缘,仅此而已。”
“你是断袖?”
容仪皱着眉,不高兴道:“白兄为什么一直纠结我是不是断袖。”她停了停,又笑道,“如果白兄你有断袖之癖的话,我不介意满足一下你。”
清容:“不用了,我没有,谢谢你。”
容仪叹了一口气。
清容急忙转移了话题询问道:“那日追杀你的人究竟是谁?”
“是容氏的人。”容仪回答道,怕清容不信,又诚恳道,“我没有骗你,容氏内部动荡,有些人德高望重我一时动不了,他们不服我,就想着找机会杀掉我。”
“你和我说这些作甚?”清容不是很理解容仪为什么要和她说这些。
容仪认真地想了一下,道:“嗯……让你觉得我可怜。”
“……”
照传闻,眼前人不过二十有一,年纪轻轻登上了宗主之位可以说是年少有为。
但说这话,只会让清容觉得容氏迟早要完。
这会容仪已经不太行了,直接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脖子往下红了一片。
清容伸手推了推她,道:“要睡去床上睡啊,别倒这啊。”
容仪“噌”的一下弹了起来,清澈的眼睛凝视着清容,眨了两下,而后痴笑道:“一起睡啊!”
清容脸“唰”一下白了,道:“我不是断袖,我娶妻了。”
“可是据我所知,清氏叫离秋的人早就在五年前死了啊,而且她还是清容的弟子。”
清容沉默了片刻,而后道:“我不管,她在我眼里就是我的妻。”
心里则是:离秋啊!为师对不起你啊!
容仪悠然一笑,道:“真是痴情。”
这句话也不知道说的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