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为人的根本是什么。
费里维特曾经想过这个问题,从神秘学家成为人,就意味着上升,向着更高处走。
实际上对于他来说的成为人即是飞升,上升,和普通人又有了明显的区别,这是一个矛盾的过程,大概也正因如此才吸引无数人,魅力非凡。
求知的欲望每每遇到这个问题就会被点燃,这样的欲望哪怕是更高位的神秘学家们也不会消失。
他看着眼前的加斯特斯,对方披着大衣,闪烁的光点在这里似乎没有那么浓郁——或许是因为这里离真正的现实太远。
“诗人,你答不出来吗?”
对方的话冰碴般寒冷,下一秒就赶他走:
“你去帮帮伯拉斐迪吧,他的事情太多,而你又太闲。”
这句话与镇志上的笔记重合,但这也能算长谈吗?
费里维特低垂眉眼,随口应了一句好。
收起手中的镇志,笔记与档案,提着手提箱越过加斯特斯,他能感觉到对方的视线在手提箱上短暂停留。
他并不知晓其他世界线的自己有没有带手提箱,这个东西是他来到伯克以后才购入的,加斯特斯作为警长的观察力肯定会让他吃亏,指尖不断的摩挲手提箱的边沿,他跨出大门。
“费里维特,费里维特……伍德……先生!”
悉悉索索的,巷子里传来呼唤声。
遁声望过去,巷子的角落里站着一只小老鼠,对方作为老鼠太过显眼,胸口挂着金闪闪的一个什么,费里维特只一眼就认出,那是茂斯拉斯家族用以联络的道具。
他四下观望,眼瞳中分布的金色纹路依然在悄无声息的融化,费里维特走过去,蹲下来,把小鼠托在掌心。
小鼠胸口的金属牌子托在他的手上,因为启动而散发流光与力量,它破开了这个空间,让费里维特看见了微光后冰雪消融,生满花草的土地和残垣断壁。
这是茂斯拉斯家族长的东西,那是一个已经一脚跨过上升路径的人,为了信使的安全与追踪发放下来的,非神秘学家看不见这样的物品。
这让他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小鼠从他手上跃到肩上,它在耳边窃窃私语,是属于少女的声音。
“菲丽·茂斯拉斯。”
他呼出了她的名字,那个伯克市的小信使,业务似乎扩展了不少。
他们是等阶的神秘学家,但像茂斯拉斯这样的家族,似乎在血脉上更亲近妖精一类,拥有丰富的情绪和思维。
“伍德先生!”
她的声音依旧那样的活泼和跳跃,“要不是我带着家徽,不然还找不到你呢,你知道我在外面找了你多久!
在***年里——还有还有,这个点肯定是没有报纸啦,明天我给你送,你可以跑到地下待一会儿,你知道,这个地方太奇怪了,我都分析不出来,而且也不在伯克境内,限制小一点……回去一定要加工资!我要吃最新鲜的**……”
少女喋喋不休的说着,她的口音含糊,一念叨起来速度就很快,费里维特时而为她的话语轻轻点头。
绕过旅馆,旅馆没有开门,上面挂着永久性歇业的牌子,下方留着一句:
【喝酒轻绕后门】
接着向前,他看见了下车时看见的那些木牌。
这里的木牌数量要少上很多,数十个铲子插在地面上,比木牌更像墓碑。
那头张扬的红发栽在雪地里燃烧,狠狠的向下挖,铲出一捧雪。
伯拉斐迪的动作太大力,有什么从那里飞出来,落到他的脚边,在雪地上发出轻微的一声砰。
那是一块属于人类的骨头,三个生物的视线齐齐汇聚到这里,小老鼠沉寂了一瞬间,叽叽喳喳叫起来。
“是骨头哎!伍德先生!哎哎……”
费里维特扶了扶额头,他蹲下身捡起骨头——这是属于男性的骨头,粗大、长、骨面粗糙,凹凸多,可能是个腿,抡一下带着呼呼的风声。
伯拉斐迪扛着铲子过来,而后,他肩膀一轻。
“啊啊啊啊!臭人类——!!放开我!”
茂斯拉斯小姐惊叫起来,她惊慌失措,四肢晃动,雪白的尾巴捏在对方黢黑的手指间,头顶传来戏谑的声音。
“哟,一会儿不见,诗人身上怎么还爬了个老鼠,这玩意在这里可不多见,烤着倒是正好……”
费里维特低咳一声,他把骨头夹在腋下,伸手平摊在伯拉斐迪手下,放置茂斯拉斯小姐掉下,“麻烦把它还给我,这是我养的,伯拉斐迪先生。”
“吱哇乱叫的,养着有什么好,等你在这里没饭吃了,自然就会吃了它的,到时候它骨瘦如柴,最多只能煲汤吃好几顿。”
伯拉斐迪哼哼了一声,忽而勾唇笑起来,他手指一送,小小只的生物又重新跌回掌心,飞快的一翻身,钻进费里维特的袖子里。
痒痒的,柔软的小老鼠在袖子里瑟瑟发抖,他安抚性的隔着衣袖摸了摸它的脑袋。
“不会的,”费里维特缓和眉眼,笑着看他,“加斯特斯让我来帮忙,不过,怎么还有骨头飞出来?”
“我说你怎么忽然过来,还以为你善心大发,结果又是被那个冷心冷面的家伙赶出来,”伯拉斐迪手一转,肩上的铲子砸进厚雪里,扬起一片白尘,“不就是个骨头么,荒原可是吃人的地方,就该这样才对。”
他弯腰把骨头捡起来掂量,嘿了一声:
“你别说,还挺硬的。”
“……”费里维特沉默的看了这根骨头片刻,“所以你到底在做什么?”
“哦,我把这里的雪和土挖开,准备设置第一道防线。”
防线?是了,按照日记的内容来看,明天就是他们说的,战争发起的日子。
不过这里今天看起来平静又祥和,荒原一侧靠伯克,一侧靠海,绵延过去三千多公里都是它的土地。
伯克算是个岛国,船只业发达,如果真的要说打仗,其他国家还得拖着船来,不然这些年的内斗哪轮得到这么风平浪静。
何况,它的地理位置其实蛮一般的。
费里维特走向木牌堆,挑了一把看起来还算轻便的铲子,他伸手轻拨袖中的小老鼠,从手中翻出一枚金光闪闪的维拉。
袖子里的生物鼓动了几下,意会意思后,一把抱住金币,随后它落到地上,一眨眼的功夫就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