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的时候,在费里维特还是孩子时,曾经有神秘学家提起过一次冥河的景色。
顺利走到餐厅,深夜的餐厅里只剩下寥寥几个干面包,吞咽都十分费劲,埋头咬着充斥麦香的封皮,他在桌上写写画画,加强自己的记忆。
作为通向亡者国度的入口,它在很多地方都存在,也是亡魂们死后前往的地方,它与世界上所有的水源深处相通,进入太深,就有可能陷入冥界深处。
而对于神秘学家来说,也有召唤入口后再进去的法子,但历史上有记录的,进入冥河的神秘学家太少,费里维特觉得——既然没有记录大概率就说明那些人都死在里面了,所以才显得很少,就跟现在很少见的极限运动一样,死一个就没一个了。
【血水从泉眼里冒出来,就像喷泉从机械里涌出,然后那些鬼魂哀嚎着从下面爬上来,他们都是有罪的人,当他们逆流而上前往最深处的时候,他们的罪行就会获得原谅!但是罪大恶极的亡灵们没有去处也无法爬上这条路,它们就会……被卖掉,被吃掉!】
当时那位神秘学家是这样说的。
对方热衷于恐吓小孩,虽然如此,费里维特时至今日也没有因为单纯的言辞而感觉到害怕过。
哈,但这么说起来……
费里维特吞下了半个面包,哽着嗓子想:
其他人早就已经死了,玛姬现在追不回来,但是加斯特斯不一样,他才刚死没多久,说不准还能赶上在这里遇见他。
他正在试着改变,不过进入冥河实在太危险了,两手抱着面包,小口小口心不在焉的啃着,费里维特很轻松的开始神游天外。
“啪咔。”
有什么彻底绷断了。
他眼皮随之跳了跳,抬起头来时,漆黑一片的走廊里,那扇食堂繁复的雕花大门后,有一双深色的眼睛镶嵌在柔软而粘腻的什么东西上,悄无声息的窥视着。
瞬间的黑暗笼罩了整艘轮船,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压迫步步紧逼着,让人很难相信这是一艘号称开拓的船只。
更打翻了“贝丝”在船上带来的安全感,反而生出了许多疑惑。
他们难道就一点也不担心贝丝出问题吗?如果贝丝是高阶的存在,这艘船甚至不应该被这些幽魂攻击。
他知道船上面的“开拓者”,所谓的贵客们都可能是贝丝的养料,他们……本来就打算进入冥河。
连环的危机会压迫他们的神经达到最顶点,而后桑会做什么,费里维特都不觉得奇怪了。
但面前这个生物……
他尽可能平静的站起身,小心的把面包用餐巾裹好放入口袋。
那粘腻的生物动作很快,一见他有动作就咕踊着反转肥大的身体,扭曲着消失在了黑暗的深处。
轮船上太过狭窄,视野也略显受阻,费里维特四下打量,从餐桌上顺走了一把餐刀,沿着墙壁摸向大门。
隔着厚重的门板,后面传来细微而均匀的呼吸声。
是人?
费里维特握紧了手中的餐刀,掉了个个后攥紧刀柄,猛的转身向门外抵去。
地面上残留着黏液,很滑,一步跨出让他险些栽倒,冰冷的刀柄抵着一人的衣物,对方的表情惊骇的可以称上恐怖,嘴巴大张着,想要叫又生生给他憋了回去,只发出两个颤颤巍巍的气音。
“别……别……”
眼看对方原地就要栽倒过去,费里维特赶忙抓住他的手腕,把人从打滑的地面拖进餐厅里。
门外那种粘腻的声音又转了回来,两人并肩而立,彼此都陷入了僵硬和沉默。
黏汩汩的声音在寂静中变得格外清晰,是黏液互相搅合,拉扯,而后遗留在地板上,又被身体碾过的怪异声音。
有一瞬间费里维特甚至看见那深色的肉团顺着门缝挤进来,血管遍布其上,交叠着挤压着,肉堆积在一起,几乎要从那样的皮肤里爆裂出来,散发出鱼腥气。
说实话这东西有点恶心,它的出现有些太过突然,而对方明显也是有着血肉的生灵。
从费里维特从房间走下来,再到餐厅吃完那一条面包,左右也不过十几分钟。
他进来的时候是没有开灯的,深夜餐厅停止服务,但并不会锁门,这期间他对外界几乎没有感知,但忽然关灯的时间应该也就在那道声音结束之后。
除非这个生物从一开始就在船上。
他的目光下落,手紧紧按着门把,在那团肉瘤咕踊出去后,立刻伸手将它向内扣上,门把手上的纹路灼烧着他的掌纹,内部深深的雕刻着一个“x”的符号。
男人的手指死死攥着他的衣角,费里维特这才有心情转过头去打量他。
金发碧眼,很典型的伯克人样貌,长得不高,衣着相比于其他男男女女来说要朴素一些。
“暂时没事了,它们好像进不来。”
费里维特用气音说。
他安抚性的拍了拍对方的手背,男人似乎才意识到不对,猛的收回了手,可怜兮兮的站在黑暗里不知所措。
大海上没有光源,轮船现在也一片漆黑,费里维特大概能感受到对方会是怎样的一个视野——和瞎了差不多。
“……谢,谢谢。”
那人颤颤巍巍的道谢,深呼吸了几下,按着手腕向他靠拢。
费里维特环顾四周,拾起羽毛笔,用照明术点亮了一撮微光。
“往里走。”
他忽视对方的愣神,向着不远处的窗边行进。
餐厅只有大门这一个出口,想要走另外的道路,只能从厨房的内部或是窗外前进。
他抬起羽毛笔看了看窗外,窗外勉强能够容纳一人在边缘行走,从这里出去大概率是同样会经过后厨的,因为靠近餐厅的这一面并没有设置客房,也没有设置休闲娱乐场所,安全性实际上比直接穿越厨房要高,不会迎面遇上那些怪物,只不过……
他侧头看向走来的男人,对方看起来没那么柔弱,即便是刚刚那种情况也没有出声,说明最起码能够憋住声音,到时候总归要掐掉光源,看不见才是最安全的。
斟酌着,费里维特将羽毛笔换到左手,友好伸手道:
“你好,我是费里维特,怎么称呼?”
“弗……弗兰德,很高兴,认识你……”
对方结结巴巴,忙不迭两手握住了他的手,掌心一片冰冷,费里维特能感觉到对方手中夹杂着丝丝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