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了。”
“没了?”
齐方圆摊手,“没了。目前已知的、不想周阿婆不明不白下葬的只有族长,但是那是族长诶,三更半夜去老王头家里偷木板?你敢信我都不敢说。”
“哦对了,还有一点,老王头家的大门不够宽,棺材要是从院子里打好未必能抬出来。再者说,在自己家里打别人的棺材,多少有点晦气吧?”
钱禄点头,揣起手继续听她倒豆子。
“没准还有个类似纸扎店那样的地方,离村子不远,适合做丧葬类——”
声音戛然而止,齐方圆愣了一下,看向钱禄。
如果需要有一个适合打棺材的地方,纸扎店必然要算一个。很显然钱禄也意识到了一这点。
齐方圆:“走着?”
钱禄:“你确定?”
齐方圆自信抬脚,“这有什么不——额,嘶,等一下。”
放眼望去,门外数十户人家无一亮灯,天正黑得浓郁。纸扎店,包括通往纸扎店的那条小路就更不可能有灯了。
“还是天亮再去吧。”齐方圆收回脚。要是没有之前周阿婆这件事,她倒是敢去,但是现在确实有点虚。
“你说,如果现在我出去,你一个人在屋子里,周阿婆还会诈尸么?”
钱禄:?
“我这是头一遭遇到这种事,慌得连大气都不敢喘。现在回想,是不是应该借机问点什么?”
钱禄:“什么?”
“比如问问她是怎么死的,死前见过谁,那双绣花鞋是不是她的之类的。”
钱禄点头:“你很有想法啊!不然我出去,你再来一次试试?”
“好!”齐方圆跳着站起来,摩拳擦掌,“你就在门外,可千万别走。听见我叫你,或者其他尖叫你就赶紧开门。”
齐方圆不仅没听出来钱禄的反话,而且还给钱禄安排的明明白白。
见钱禄不动地,齐方圆拉着钱禄站到门槛外。然后进屋四处看了一圈,最后在摞着的砖头旁边看到了打火机,她捡起来直接揣口袋里。
还有香,周阿婆会吃香。她重新点了一支香插在原来的位置。
一会的最优解就是,周阿婆先来吃香,然后她趁机问问题。最好所有问题都能在周阿婆吃香过程中问完。
准备完成,她去关门。手摸上木门的时候,她忽然想起之前在屋子里,她摸着墙走,却怎么找都找不到门。她停下手,左看右看。
纸。拿一小沓,卷卷塞进口袋。
纸万一不耐烧怎么办?
尸体上的白布,卷卷系在腰间。
门外的钱禄看着齐方圆的装扮忍不住笑出声,他也不知道齐方圆到底是怕还是不怕。
齐方圆:“笑什么?严肃点,虽然是在门外站着,但是你的任务艰巨!可以说我的身家性命都系在你身上了。”
钱禄变脸似的敛起笑,立正敬礼,“保证完成任务!”
齐方圆关掉电灯,走到门口伸手扶着两扇,垂头深吸口气。
木门缓缓合拢,就在即将闭合的时候,她难耐抬起头,眸中尽是兴奋。
‘啪’木门完全关闭。
屋内的阴冷稍稍冷却了她冲动的大脑。俗话说一回生二回熟,现在她的到底有了些底气,没有之前那么害怕了。
三根香两短一长,静静的燃着。
齐方圆在原地足足等了三十秒,仍不见动静,她打着打火机,周阿婆在木板上躺着。
熄火。
“周阿婆,你是不是还有冤没申,仇没报?”
打着,熄火。
“这是上好的贡香,刚点着的,尝尝?”
打着,再熄火。
“阿婆你脚上的绣花鞋没了。”
打着。
‘吱~呀’木门打开。屋内亮堂堂的,暖黄色的光倾泻到钱禄身上。
“这么快?”
齐方圆摇头。
钱禄见她神色不对,紧接着问:“发现什么了?”
齐方圆几次开口又闭上,酝酿半天,指着厅内尸体,“鞋呢?”
“鞋?”
“那双大红色绣花鞋。”
“陈三子他们从周姐家回来之后把鞋给周阿婆穿上了,从床铺移到木板的过程中我确定她是穿着的,”钱禄回想着之前的搬运细节,“盖上白布之后,一直到守灵开始,这中间也没人动过。”
“对,所以问题就出在你们中间,”齐方圆琢磨过来,“感情这一晚上只有我在睡觉啊?这偷鞋的、挪棺材的,啧啧啧。那我也不客气了。”
“你想干什么?”
齐方圆不说话,去门外把长凳挪到门口,踩上长凳,踮着脚,伸手去把屋檐上挂着的灯笼拿下来,然后跳到地上就准备走。刚迈开腿,钱禄直勾勾的目光引起她的注意,她看看钱禄,看看手里的灯笼。
“给。”
钱禄受宠若惊,“给我?”
递过去灯笼,齐方圆把长凳拉到大门另一边,直接把这边的灯笼也拿下来了。
“走!去纸扎店看看!”
野外确实一片黑咕隆咚,天上零星几颗星星,及看不出方位,也看不出时间。虽有灯笼,但是却连人影都照不出来。
因为右边是钱禄,所以齐方圆不时巡视左半圈。但是这种东西,没看见时怕有,真感觉有了又不敢盯着看。所以她的动作显得鬼鬼祟祟的。
顾得上左边就顾不上右边,这灯笼一来一回,再加上冷风一吹,不时和旁边得灯笼打架。
钱禄默默把灯笼换了个手。
转过头来的齐方圆正好看到这一幕,“我这可不是害怕,我就是……谨慎,诶,谨慎。”
“要是怕也不用怕了。”
“啊?为什么”
“夜半三更,你我二人,”钱禄把灯笼提到齐方圆面前,“就这样,谁该怕谁?”
浅浅烛光从糊着纸的镂空灯笼中散出来,路没照多远,但是糊纸上的“奠”字可是衬得十分清楚。
齐方圆:谢谢,但是并没有感觉好一点。除非——
“听说等级高了之后可以获得能力,有没有那种破除一切魑魅魍魉的能力?就我一拿出来,鬼啊怪啊都不敢近身的。”齐方圆问。
“能力?muku可没有能力。”
“不能吧?没有能力,那,那之前在地铁站,你那个力气不是?你不会要说你本身就力气大吧?”
钱禄眯起眼笑着,“那叫实力。”
齐方圆:???这么装的吗?
紧接着,钱禄的目光聚焦在远处。
钱禄:“嘘。”
齐方圆心说她也没说话啊,于是学着钱禄的样子侧耳细听。
这一听齐方圆不禁蹙起眉。
他们距离纸扎店很近,只是因为天黑的缘故看得不真切。而此刻,她清楚听到纸扎店方向出来窸窣叮铛声响。
纸扎店有人在她的预料之中,但是——
“这听着人可不少,不会他们都在这了吧?”齐方圆低声问。
钱禄摇头表示不知道。两人慢慢往纸扎店靠近,这越近,声音听得越清楚。
这时齐方圆忽然停下来,手搭在腰间白布上。
其实现在来纸扎店确实是她冲动之举。别人都在背着她收集线索,她不可能还稳坐泰山。只是冲动归冲动,来的这一路她已经想好对策了。
最好的情况就是老王头在纸扎店,这样就能解释棺材板的去向。但是目前情况显示是不乐观的——纸扎店里人声涌动,却是连灯都没点。脑中浮现出满院子纸扎人忙前忙后的画面,齐方圆小臂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种情况,就只能以暴制暴了。到时候她把白布一点,管他什么纸扎人,通通一把火烧了。
钱禄知道齐方圆的心思,刚离开周阿婆家的时候齐方圆的手就死死抓着腰间白布,后面就松开专心查看环境,显然是有了什么主意。
“你现在可是手握重器,不可轻举妄动。”
“啊?”齐方圆没明白,“说人话。”
“先看看情况,到时候再用火也不迟。”
惊了!钱禄劝她别冲动?muku是真神奇啊。
齐方圆光感叹了,完全没发现钱禄居然猜到了她要做什么,还有心情调侃,“哪能啊,我可是个谨慎的人,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动手的。”
两人各意有所指笑了笑。
‘咚,咚,咚’
院内忽然传来巨大声响。这声音有些沉闷,一下下似有节奏,实在耳熟。
两人听着听着,同时侧头看向对方,随即同步上前。只不过钱禄是用走的,而齐方圆则是一个箭步过去,情急之下,钱禄想拉住齐方圆,只是手稍慢,抓了个空。
纸扎店木门被推向两侧,右边的门装上墙,发出叮咣声,小幅度回弹着。
院内依旧摆着扎眼的纸扎人,只是中间多了具朱红色棺材。
居然真的在这。
齐方圆看了一圈,提着灯笼进院,“老王头?”
外屋的门紧闭着,她一路往里走,路过棺材的时候忽然脚下一顿。她缓缓左转,一柄斧子正立在棺材盖子上。
“这应该就是刚才咱们听到的声音,”齐方圆凑近斧子,用手指在劈开的棺材木抹了一下,“木屑是劈木头时带出来的。”
钱禄举着灯笼四处查看,就连无处下脚、之前来都没去过的纸扎人中间都去走了一圈。
“哪里不对吗?”齐方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