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什照常回到屋里,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对劲。
桌上的茶杯和离开时摆放的位置不一样,原本干净的地面平白多出一些干掉的泥土,就连走前关好的柜门也有被拉开的痕迹。
卡什将手中的东西朝门边柜子上一放,转过身去将门关起来,再转身时,一道漆黑长满倒刺的长鞭朝他挥舞过来,几乎眨眼的间隙,卡什侧身躲过那道长鞭,鞭身细蛇般一舞,木门顷刻间稀烂。
瓦列莉亚从黝黑的角落里窜出,挥起拳头朝卡什的头部砸去,卡什闪身躲过,来到她身后朝她受伤的肩膀一劈,瓦列莉亚骨头错位一般痛得没了知觉,回身反抗时卡什一把掐住她的脖子将她压在墙上,瓦列莉亚双脚悬空,目光仍恶狠狠地怒瞪卡什。
“想死?”卡什手指越收越紧,看到瓦列莉亚不断上翻的白眼,他嘴角露出一抹似曾相识的阴狠笑意。
瓦列莉亚抓着他的手腕,全身力气汇聚在另一只拳头上,猛的朝卡什的肘关节砸去。
手臂一弯,瓦列莉亚成功挣脱出来,她抬腿朝卡什的颈部踢去,但卡什反应极快当即抬臂挡住,反手抓住她的脚踝正要拧断,瓦列莉亚森然一笑,腰腹汇聚了全部力量支撑起身体,另一条腿也顺势抬起绞着他,俩人翻身在地,瓦列莉亚跨坐他在身上死死拽住他的领子,拳头巨石一般要冲他眼球砸去。
卡什被掐住颈部,呼吸骤然不畅,他怒目瞪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她疯了一般不要命地要和他拼个你死我活,卡什嘴角一扬,金瞳孕育着许久未出现过的血腥气,他倒是很久没有遇到这么不怕死的,今天正好过过瘾。
在拳头砸下来之前,卡什忽然掐住她的脸,将身一翻,掐着她的后颈把她头抬起又重重往地上一砸,瓦列莉亚手压在脸下,手掌被压得生疼,全麻了。
再次被抬起头时,瓦列莉亚下撇着嘴角,瞳孔转向眼尾,死鱼一样地瞪着他。
卡什再次将她脑袋用力往下砸,但这一次,瓦列莉亚忽然没反抗,脸砸在地上的一瞬间,盘踞在屋外楼上屋顶的黑蟒直接破屋而入,五个拳头大的脑袋从二楼直直捣到楼下,噼里啪啦的木板碎裂声让卡什烦躁至极,转身那一刻,黑蟒棕黄色的竖瞳一转不转地聚焦在卡什脸上。
在他感叹瓦列莉亚小小年纪就能操控体型如此庞大的野兽时,瓦列莉亚已经起身悄悄站至他毫无防备的身后,发麻阵痛的拳头已经箭在弦上。
卡什双目晕眩,但这点痛对他来说依旧微弱,他迅疾地转过身挥拳朝瓦列莉亚打去,瓦列莉亚勉强躲过,抓着他的手臂一折,将他挤到墙上,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直到拳头被染红,瓦列莉亚才稍稍恢复了一点理智,记起此行来不止是要杀他一人,还有一人。
“红发男在哪里!”瓦列莉亚冲他怒吼,看着他血肉模糊脸上的笑意,更是火冒三丈,恨不得直接砍下他的头颅悬挂在部落高塔上示众!
卡什笑是笑她明知故问,他咳出血丝,嗓音沙哑:“你明明知道他在哪里,怎么还要特意埋伏我。”
瓦列莉亚掐住他的脸,逼问:“你把他藏哪了,说啊!”
她一拳打在卡什侧脸,卡什吐出一口脓血,怒骂:“你把他杀了乌马尔的事告诉族长,现在反过来问我把他藏在哪!瓦列莉亚,你长没长脑子!”
瓦列莉亚把他拽起来,龇牙咧嘴地吼道:“我没有告诉族长这件事!你才没长脑子!”
她将卡什往后重重一推,踉跄地后退两步,倒在已经爬下来的蛇身上,冰凉光滑的鳞片碰着火辣辣的伤口,瓦列莉亚精疲力竭地看着卡什:“我没有告密,我只想私了,我只要杀了他。”
卡什捂着脸上滋滋冒血的伤口,瞪着她:“痴心妄想。”
瓦列莉亚淡漠地看着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红发男现在在圣塔基亚部落,她必须尽快赶过去杀了他。
她甩手离开,将这变成废墟的黑蟒也跟在她后面走了。
凄清的月色穿过被砸烂的屋顶楼层照在卡什身上,他抹去脸上的血迹,盯着地上蛇留下的黏液看了一会儿,颅内腥风血雨了片刻,忽然握紧拳头将最后一面完好的墙壁也生生凿烂,看着窟窿,卡什癫了一样的笑着,血从他的伤口流进嘴里,愈笑愈疯。
他满身是血地直接闯到西奥多家,给门口的两个守卫吓了一跳,差点没认出这是他们的首领。
卡什任由血滴着,声音不轻不重,“怀亚特呢,让他出来见我。”
守卫知道家主现在不在家,但家主嘱咐过这件事不能同别人说,守卫只好回:“家主已经睡了,不能打扰。”
卡什眉毛扭曲地拧在一起,他掐住守卫的颈,一副要当场掐死他的样子:“那就把他拖出来见我。”
另一个守卫已经是吓傻了眼,连忙跪在地上恳求道:“请首领放过他,家主,家主去了其他部落,暂时......暂时不会回来。
卡什松了手,俯身去看他,“去哪个部落了?”
守卫不敢抬头,看着一滴一滴的血,心脏停了一瞬,他头磕在地上,无比胆怯:“我,我不知道。”
剑从他的喉中穿过,幸存的守卫传来凄厉的惨叫,卡什抹去脸上还在淌的血,又借他的脑袋擦干净手,扬长而去。
这件事揣在信封里交递到怀亚特手上时已经过了两天。
看着燃烧的信封一角,怀亚特面色沉重,他望向床上自从醒来过后就一直抱紧双腿发呆的人看,并不打算将这件事告诉他。
“你在烧什么?”余谨闻到了味道,脑袋转过去偷看。
怀亚特将纸往烛台里一放,笑了笑:“没什么。”
他走到床边,身手碰着他垂在床上的发丝,温声问:“身体好点了吗?”
余谨想到那天迷迷糊糊看见的场景,心里暖流涌过,他松开一直抱着双腿的手臂,声音很轻:“谢谢。”
怀亚特看到他膝关节处的压痕,那是他一直跪在地上留下的,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跪在那一个晚上了,身子僵硬,他很困难地把他抱起来,听见他喉间溢出的轻微声响:“很痛……”
他凑近了一点,手指从他的脸颊滑过,余谨瑟缩地躲着他,眼神变得胆怯,怀亚特心疼他这副模样,抚摸他的脸好一会儿,才轻呢:“相信我,我不会害你。”
余谨脸偏着,半晌,他问:“是你告诉族长我杀了乌马尔的吗?”
怀亚特摇头:“不是,是乌马尔部落的人告诉族长的,我安派潜伏在乌马尔部落的人打探到了这个消息。”
“不是我告密的,”怀亚特抵着他的额头,“我绝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
余谨嘴唇轻抿,自责道:“对不起。”
怀亚特亲着他的额角,鼻尖,唇角,双唇贴着他的唇瓣,余谨缩着脑袋,对他的亲吻很抗拒。
“谢谢你照顾我。”余谨说,“但我们最好不要……”
他顿了顿,心里堵得慌。明明可以有其他办法,为什么一定要是这样呢。
他和怀亚特对视,看不清那人眼底的情绪,但从二人的姿势来看,不太妙。
“我……”余谨纠结地拽着衣服,低声说,“如果你想,那就继续吧,也当是我对你的……”
感激二字还未说出口,怀亚特就吻上去,余谨眼睛眨了眨,在看到怀亚特快要睁眼时,立即将眼睛闭上。
余谨被他捏着肩压在了床上,双手不知道该怎么放,似乎放在哪都奇怪,他于是像以前一样攀上了他的肩颈,随后他明显感觉到怀亚特身体顿了片刻。
他松开他,一手爱抚地摸着他的脸,一手抓着他搭在自己颈部的手,余谨无所适从地看着他,嘴唇张张合合,一句话也没说。
怀亚特严重浓烈的情意让余谨有些胆颤,等他再次吻上来时,余谨全身都紧绷了,脚踩上床边又滑下,双腿不安地晃动。
幸好只是亲吻,身上衣服还在,余谨松了口气。
冷风偷跑进来,门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打开的,也不知道门外站着的人看了多久,反正等怀亚特起身时,泽安和阿黛拉脸上的表情已经不能用惊吓来形容了。
怀亚特从容地走到他们面前,仿佛无事发生,他看着二人,不悦道:“谁让你们过来的?”
泽安脸色难看,是害怕被责骂的难看,“我们……我们是首领安排照顾他的人,听说,听说他现在住在这间屋子里,我们……我们就过来了。”
怀亚特出奇地没有责怪他们:“你们走吧,以后不要再来了,我会亲自照顾他的。”
泽安看向阿黛拉,阿黛拉鼻头一蹙,点头,拉着泽安跑出去,动作一气呵成。
怀亚特将门锁上,回去时,余谨已经坐在床里侧在摸狗,看起来像对刚刚的打扰不太在意。
“饿吗,”怀亚特看着他怀里的小狗,有小动物陪他玩也好,不至于让他烦闷,“想吃点什么吗?”
余谨摇摇头,捏了捏小狗爪子,“你怕不怕我们接吻的事被首领知道?”
怀亚特无所谓:“不怕。”
他抓着余谨的手放在唇边,温情地看向他:“赞恩,我爱你,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余谨目光恍惚,他抽出手,望向别处。
什么都可以去做,什么都可以……
那可以不要再和他接吻吗。
可以不要再对他产生欲望吗。
明明说好什么都可以去做,又为什么他想要的不答应呢。
小狗在他怀里翻身,头枕在余谨肚子上,余谨感受着软乎乎的触感,小声说,“可以不要接吻吗。”
怀亚特目光一凝,他看到余谨脸上有笑容,心里也舒坦一些,但紧接着他就看到眼泪,心又跟着揪紧。
“一旦他知道,”余谨泪眼婆娑,“他会杀了你。”
“……也不会放过我。”
余谨嘴角咧出笑容:“可以不要和我接吻吗,我现在已经是卡什的人了……可以换一种方式吗……”
他听着关门声,痛苦地闭上眼,小狗在他怀里拱来拱去想安慰他,却只能听见他更惨烈的哭声。
“余谨……小谨…”系统看到他捂脸抽泣的模样,心里越发苦闷。
“可以……不要有感情线吗?”
哭过后,余谨眼睛红肿地呆坐在床上,喉间涩痛。
系统垂下头,“我对不起你。”
余谨嘴唇抽动,眼睛已经没有眼泪了,但他想到自己回去后还要面对卡什,甚至他的质问和猜忌,无休止的辩解和争吵,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我可以杀了他们吗?”余谨问。
系统一愣,“你,你想杀谁?”
余谨脑中重现着那两个人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