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那之后，顾晓晓就常在学校里见到牧梓，但一直没有机会和对方搭上话，直到那天她从图书馆出来，天空阴沉，忽然下了大雨。

“没带伞么？”

顾晓晓听见声音回过头，是牧学长。

今天牧梓似乎是有什么正事，穿着正式，一身剪裁得体的米白西装，连平日披散下来的米色长发也打理了一番高高束起。

“要不一起？”牧梓抬了抬手腕，露出手里握着的伞。

“学长？好巧。”顾晓晓有些意外，但心情不坏，“那就麻烦了。”

两人一起走进雨幕里。

顾晓晓忽然有些紧张，思量着说些什么缓解一下气氛，牧梓却率先开口了。

“对了，我还没自我介绍，我叫牧梓。”

有人先开口，话题就打开了。

顾晓晓做了自我介绍，牧梓紧接着开口，“我知道的，那天之后我又去了几次，和李奶奶聊天的时候她和我提起过你。”

“啊？”顾晓晓好奇，“说我什么？”

“说你是个好姑娘，经常来孤儿院帮忙。”牧梓似乎是想到什么，笑眯了眼，“还说了你小时候很多趣事。”

“趣事？什么趣事？”顾晓晓有些好奇。

“小时候听到弟弟妹妹们被外面其他孩子欺负了，你就拿着大扫帚，追得那群孩子满街跑。”牧梓说着说着，脑子里就有画面了。

“李奶奶怎么这也和你说啊，”顾晓晓嘴上嗔怪着，但眼里却都是笑意，“当时那群熊孩子整天来我们院子里做鬼脸，院子里稍微小一点的孩子都被气哭了，我一生气，就没忍住。”

说完有些犹豫地抬头，“学长不会觉得我太凶吧？”

“这有什么，”牧梓摇摇头表示并不在意，“我倒觉得挺帅的，我很佩服你。”

“没有没有，”顾晓晓忙摆了摆手，“我没什么的，倒是学长，年纪轻轻就学识渊博，还这么平易近人，感觉和我想的商人一点都不一样。”

牧梓有些奇怪，“那你想象中的商人应该是什么样？”

“嗯……唯利是图，锱铢必较，总之不会是学长这么和善。”顾晓晓一脸认真的样子逗乐了牧梓。

“我就给你打了个伞你就相信我和善？如果说，我也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呢？”牧梓垂目，声线微冷，视线落在面前的地上，看雨水击打在地面溅出水花。

顾晓晓歪头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从第一次见到牧梓开始，就觉得学长是个好人，并且坚信这一点。

牧梓似乎察觉到她的局促，转头温和笑笑，“我是想说，别轻易相信别人，毕竟人心隔肚皮，是人还是披着人皮的鬼，有谁能真的分清呢？”

顾晓晓若有所思，“学长似乎经历过很多事的样子。”

牧梓笑笑，没有回答。

两人很快走到了校门口，顾晓晓刚想道别离开，却被牧梓抢先一步拒绝了。

“我查过了，这场雨要持续到晚上，你现在离开，那我刚刚那一程可就白送了。”牧梓一边说着一边脱下了自己的西服外套，披在顾晓晓身上还略显宽松，“我们先在这等一会儿，我的司机待会儿过来，送你回去。”

“学长，我不用——”顾晓晓刚想拒绝脱下外套，却被牧梓又按住了。

“我看你刚刚来的路上一直在搓手，猜想你应该需要它。我体质好，冻一会儿也没关系。”牧梓安慰地笑笑，“再说了，你过两天有比赛，总不能带病参加吧？”

“你怎么知道我——”顾晓晓下意识就开口问道，又觉得好像语气有质问的意思，讪讪地闭嘴了。

但牧梓却主动开口解释，“因为我就是主办方之一，所以关心参赛者的身体状况，是我分内的工作。”

似乎是怕顾晓晓还有顾虑，牧梓微微俯身揉了揉她的头发，“所以放宽心，别有负担。”

顾晓晓心里一暖，暗自感慨学长不愧是被称为温柔校草，真的善解人意又贴心。

两人撑着伞在雨中没聊一会儿，牧梓的车就到了。

她先是举着伞走到一边给顾晓晓开了车门，等她上车后关上门才走到另一边上车。

也就是这个时候顾晓晓才发现牧梓刚刚为了给自己挡雨，身体的大半边都淋到了，原本宽松丝绸制的长袖羊腿衬衫，此时紧紧贴在皮肤上，露出隐约的肌肉线条。

她下意识别过头去，面色微红，假装在看窗外的雨景。

“对了，我还没有问你家在？”牧梓似乎并没有注意到这一切，随手拿过毛巾，简单擦了擦脸，开口问道。

顾晓晓报了个地址，“就到小区门口就行，我自己下去。”

路上两人又随意地聊了会儿，顾晓晓忽然发现，其实学长和自己有不少相同的兴趣，喜欢看的书类别也相似，关于一些事情的看法也大致相同。

所以到了地方的时候，她还有些没聊够、不尽兴的感觉。

“等等，把这把伞带着。”牧梓及时叫住她，把伞递了过去。

“谢谢学长，那我下次再带给你。”顾晓晓坦然接受了对方的好意，打开伞朝家里跑去。

顾晓晓离开后，前排的司机忍不住开口问道，“小牧总，您今天怎么突然让我在附近逛一会儿再过来啊？瞧您这身上都淋湿了。”

“没关系。”牧梓往后仰，微微阖眼，“我的体质倒不至于淋个雨就生病。”

“对了，刚刚那件西装，待会儿要帮您处理掉吗？”司机又想起刚刚那个女生，小牧总一向是有洁癖的，别人穿过的衣服应该不会再用。

牧梓的回答却让他有些意外。“不，交给管家，洗干净之后再给我。”

“——我过两天要穿。”

回家的路上。一直想不通的系统终于没忍住发问了。

【好感度又涨了。你到底做了什么？以前不是没人想过攻略女主，但是都失败了。】

【那你该问那些失败者，我认为那是他们的问题。】

牧梓似乎并不意外，随意地转着自己手上的尾戒，颇有几分矜贵的气质。

系统百思不得其解：【可是他们献殷勤女主根本不搭理。】

【对啊，这就是问题所在。攻略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把对方放在平等的位置上，更何况，顾晓晓的身份背景已经很明确了，孤儿出身，后来被普通家庭收养。从李奶奶分享的那些故事来看，她从幼年起就个性独立要强且敏感多疑，这种情况下，献殷勤只会让她觉得很没安全感，想要退缩。】

【那你为什么成功了？】

【因为我从始至终都照顾到了她的心思，她不接受我的衣服，我就给一个她能接受的理由。她害怕别人对她太殷勤，我就默默地对她好，然后不经意地露出破绽，让她自己发现。】

【你们人类真是心机。】系统只觉得毛骨悚然，【那你明明之前就调查出了她的家庭住址，为什么装作不知道？】

【我知道是一回事，我让她不知道我知道又是一回事。如果顾晓晓知道有人刻意调查了她的家庭住址，第一反应一定不会是‘他真爱我真贴心’，而会是‘他真可怕’。你信不信，如果我当时没有问一句她的住址，而是直接开到她家，好感度会立刻降到0】

【这么多套路啊，】系统被说得迷迷糊糊的，【我还以为你是个温柔暖男男配。】

【所以我说，人心隔肚皮，没人能分清谁是善人，谁是恶人。】

牧梓说完这句话停了好久，久到系统几乎以为这场对话已经结束了。

直到外面的雨势渐小。

这场据说要下到晚上的雨很快就要停了的时候。

她又自嘲地轻笑，低声说了一句。

“我也不过是个唯利是图的商人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