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有回响一般,那金光开始破开。
昭衡看着漫天攻向他的金仙,拿着手里夺过一半的天书,抽出部分融合的本源之力挡了上去。
“砰!”
刚修缮过半的天界再次化为废墟,紧接着,最底层的云雾逐渐削薄,许多修为不高的小仙坠落到了凡间。
辰暄脸上罕见出现了裂痕,天界界壁变薄,最先攻进来的绝对是那些被仙位所弃的魔族。
无法成仙并不意味着他们不强,入魔之后他们至少会比原先强上数倍。
“昭衡,你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吗?”
昭衡不语,他当然知道,天界一旦被攻入,仙魔大战,人间一定会变得生灵涂炭。
“那又怎样,不是还没到那一刻吗?”
从前他总是会被后果所裹挟,被迫做出与本心相悖的抉择,一次次的妥协换来的确是变本加厉。
这一次,他绝不能退。
“以前总是我在选,现在该你了,兄长。”
要此界安稳,还是要侵占异世。要私心,还是要苍生。
辰暄阴沉着脸,暂时叫停了对异世的一切布局,就连操纵御魂的上仙也收了手。
魂力的反哺让他们心惊,怪不得要列入禁术第一。
因为虞泊修的一句停的了一时停不了一世,凌霄殿内爆发了激烈的争吵。
一部分上仙认为仙界付出了如此大的代价,停在这里得不偿失,牺牲一部分人换来最大的利益才是正解。
另一部分上仙认为异界终究不是本界,纵使已经做了完全的准备,融合的风险太大,既然已经停了下来,倒不如直接灭掉,省的留有祸患。
手中的天书在抖动,昭衡与辰暄齐齐看了过去。
……
狂暴的怪物突然安静下来,像是没有思想一样静止在原地。
景缘拧脖子拧得手疼,从妖地开始,他和苍祁一路平推过去,没有见到一个活人。
突然他皱着眉停在了原地。
苍祁看到走了过去:“你怎么了?”
【杀了辰暄!】
【杀了昭衡!】
【灭了天界!】
景缘看着堵在他眼前的三条信息,心跳如擂鼓,萌生了一个很荒谬的念头。
“你说天脉会不会有一部分在我身上?”
系统果然不止昭衡一个,这个像机器一样的一直坚定的让他抹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
两界的通道不可能只有一界的本源之力,通道要稳定,那力量之间就不能有残缺。如果他身上的五脉之力不齐,通道就不可能构建成功。
万年前,谷倾雪能破坏掉通道,很可能和失踪的天脉有关。
苍祁长叹了一口气,突然对着景缘说道:“我在那本天书上看到和你体内相同的力量。”
景缘苦笑一声,抓起了苍祁的手:“无论你选什么,我都支持。”
要想对抗天界,就必须五脉集齐,快没时间了。
苍祁回握过去,驱散了景缘掌中的寒意:“我给你的东西,谁都拿不走。”
“轰隆!”
一道惊雷炸响,白惜燕从睡梦中惊醒,她看着身边已经恢复理智的裴炎,呼吸更急促了。
太像了,不,是一模一样,和她在梦中看到的气息一模一样。
裴炎被耳边的动静吵醒,一睁眼他浑身上下扎满了针:“你干了什么?”
白惜燕躲在阴影里:“别演了,你出来,我知晓丹霞宫地宫还有妖族都是你做的手脚。”
“啊?”裴炎刚要瞪眼,面色忽然一变,声音也有些沧桑,“你知道了?”
白惜燕眼神一暗,果然是一体双魂,怪不得她挑不出破绽。
“问什么?”她问。
裴炎叹气:“你真以为吃了千秋万代的解药,就可以永绝后患吗?”
“这天下医者那么多,五大族百年都做不出解药,你的又有多大效力呢?”
白惜燕像是早就知道:“就算是治标不治本,但他们也还有一段时间能活。”
她观察过那种蛊虫,太快了,一旦进入寄生体,繁殖的速度太快了,这就是当初五大族一定要把中蛊之人屠灭的原因。
解药只能解掉成虫,但虫卵还能再生,这就意味着中蛊之人必须不断地吃解药续命。
白惜燕从一开始就知道,药是不够的,那些人总是要死的。
“如果那些人活着,现在就不只被控魂的怪物一种了。”裴炎再次开口,“你真以为一根针就能把我扎晕吗?”
白惜燕起身,当着裴炎的面,一根一根的把针拔出来,头,躯干,四肢,直到脖子上的最后一根:“弱点在这里。”
裴炎点头,任由银针,留在自己的脖子上,他中了御魂术,拔下的后果很严重。
地脉所在的山崖早已塌陷,落下的碎石将圣地团团围住,只留下一个进出的口子。
这里活下的后氏与妖族加起来堪堪过千,其他地方能有活人的希望已经微乎其微。
白惜燕越过碎石堆砌的山峰,找到了做在岩石上发呆的云在青。
云在青的旁边有两个做好的石棺,里面散发着寒意,但总有会腐烂的那一天。
“还是做不到吗?”
白惜燕看着云在青,越看越觉得他像是一座守墓的石雕,她取出解剖的刀具,对着石雕的后背问道:“要我帮你吗?”
“不用。”云在青回过神,摇了摇头,明明已经拿回师姐的尸体了,他还是没勇气去看。
看了又能怎么样呢,告诉她师尊还活着,苍祁还活着,她死得那么冤,死后连尸体也不能完整?
白惜燕实在说不出逼迫的话,反正始终是逃不掉的。她想起了刚才做到的梦,刚要开口,树妖的藤蔓就延伸了过来。
圣地各处响起了警报:“不好了,魔宫打过来了!”
正在千流村喝水的乌鸦和燕子,以及群鸟纷纷张开翅膀指向自己:“我?”
景缘和苍祁走进圣地,一眼就对上了白惜燕和云在青。
彼此都相顾无言了很久,才开始交流。没办法,他们就是不能接受对方活着,又下不了死手的关系。
唐后理和鸟群紧张兮兮的盯着,深怕一言不合就搞出人命。
云在青:“能不吃吗?”
景缘:“我能,你不能。”
苍祁:“把四脉给我我帮你吃。”
景缘:“真的?”
……气氛有点冷,千里村的支流被打歪两个。
云在青:“就没有别的方法吗?”
景缘:“随你,要救世的是你。”
苍祁:“随你,但你不能动他。”
景缘:“五脉在我身上,不动我难道动你?”
……气氛有点怪异,在场的人下意识的捂住眼睛。
云在青:“你们来要干什么?”
景缘:“你们没收到吗,天脉在求救。”
白惜燕:“原来那部分在你身上,你们是来拿四脉的?”
苍祁:“还没到这个地步。”
“他们要拿天脉,但你们必须在。”
熟悉的声音响起,景缘看向突然出现的裴炎:“果然是你,怎么不向着你的天帝了?”
裴炎笑道:“你看不出来吗?”
苍祁盯着裴炎的脖子:“想死就去死。”
裴炎看了苍祁许久:“会的,但不是现在。”
景缘还是觉得不对,皱眉道:“你的愚忠死十次都绰绰有余,理由很充分,但还不够。”
裴炎静默了许久:“我在天界活过,也在这里活过。”
交流戛然而知,整片圣地藏于海底的真空之地,千流村的溪流和海水交相辉映,波光粼粼。
五颜六色的火燃了起来,因为彼此都不放心彼此,所有人都凑在了一起。
苍祁要把娄妩音和应瑶塞给云在青,暂时离开了这里。
景缘摆弄着手里的树杈,对着溪流对面的人突然问道:“你娘和你师傅怎么样了?”
两人无奈一笑,把手里的烤鱼丢了过去:“很好。”
景缘接过鱼,却突然没了胃口:“醒了吗?你们两个看着像是要寻死。”
白惜燕神色落寞:“还需要一段时间。”
唐后理抚平愁绪:“等一切结束就会醒了。”到时候,他们可能就不在了。
景缘被这个要死不活的氛围搞得很焦躁,想了一下,突然对着唐后理问道:“你师傅不是你爹吧?”
唐后理:“……不是。”
景缘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八十老头爱上十八少女,想想都觉得恐怖。”
“你说什么?”唐后理拿起火把就往景缘那里扔,“你怎么不说你和苍祁不知羞耻,当众亲嘴?”
景缘:“我们那时情投意合,你师傅是馋人家年轻!”
唐后理:”我呸,我师傅是克己守礼,你们两个万年老鳖,私相授受,无媒苟合。”
景缘:“我也想啊,借你吉言。”
唐后理噎住,趟过河流和景缘打了起来:“真后悔没在糕点上下毒,那是我师傅交给我的,给你们吃真是浪费!”
景缘指挥鸟群去揪头发:“我老早就想说了,你师傅传下来的糕点是真难吃。”
唐后理气急:“不准你说我师傅!”
景缘看向唐后理身后的人,啧了一声:“真是师徒情深。”
云在青愣住,捡起地上的烧火棍打了进去,三人搅在一起,炭火纷飞。
苍祁在一旁盯着,一有人要打到景缘他就出手挡住。
一架打下来,景缘毫发无损,其他两人怨气横生:“早晚宰了你。”
景缘不屑一笑:“先有命活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