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这里照顾咱家的田,不能走。我们去新家了还可以见到他,妈妈也会去的。”
易皎宁听到最后一句,高兴地跳起来,“我可想妈妈了!她什么时候来接我们啊?”
“这次要我们自己走,妈妈还在忙。”易嘉杭说。
徐之明乖乖伸手,袖子被易嘉杭拉了下来,“好好穿衣服不行吗?非要撸上去,又不好看,像长了两个大疙瘩。”
“听起来像长了增生性|息肉。”徐之明语气平静。
易嘉杭掀起眼皮瞪他,扔掉棉签后不知轻重地打了他的嘴,朝地上啐了口,“呸呸呸!说什么胡话呢?”
徐之明很浅淡地笑了下。
易嘉杭收拾好所有,给易南乔和易皎宁穿上雨衣,自己和徐之明打着同一把伞,徐之明撑伞,他提书和行李。
易南乔听不到声音,但能感受到潮气,手指比划着问弟弟:下雨了?
易皎宁摇摇头,不紧不慢地回她:雨快停了,你睡着的时候下的最大,现在小了。
易南乔眨了两下眼,她的睫毛又长又密,因为皮肤很白的原因,摆在一处像个娃娃,不会说话又听不到声音,但心脏时刻在跳动。
徐之明:“就这些?你的书呢?”
易嘉杭撇撇嘴,“我不打算念了,我出去找个工作,挣钱照顾南乔和皎宁,南乔的耳朵还有救,我攒钱给她买人工耳蜗。”
倏然,他被徐之明抱在怀里,他听到“砰”一声,不知道是行李掉落的声响还是自己漏掉的心跳声。
易嘉杭靠着徐之明的肩膀,鼻音浓重,神情悲恸又孤独,“徐哥,乔乔会说话的啊。她本来就会的啊。”
“我知道。”徐之明照例哄他,“嘉杭,和我一起生活吧。我会想办法的,你一定要把书念完,六月份的高考要来了。”
徐之明偷偷联系了易嘉杭的妈妈,他妈妈是个温柔知性的女人,利索的短发,整洁的工装服,站在门洞等几个孩子。
易嘉杭的书被徐之明提着,四人站成一排往筒子楼外走,天亮后的第一缕阳光照在三楼那家烂门上,晒干了地面上的泪水。
走到门洞下,是易皎宁先喊了声“妈妈”,易嘉杭抬头看到那张熟悉又陌生的脸,开心得像个三四岁的小孩,“妈!”
周野月抬手拢上三个孩子,笑出泪,“乖乖们,跟妈妈回家了。”
徐之明拿着手机在看,手里的书被松,周野月的车就在不远处,他先一步走过几人,和周野月擦肩的瞬间,被她叫住了,“明明。”
“怎么了,阿姨。”
周野月从口袋里拿出一张银行卡,递到他手里,“明明,你拿着。”
徐之明推了回去,摇头道:“阿姨,我没帮您做什么,这钱不能收,而且我自己能赚钱,学费的事不用你操心,我月底发工资。”
“不碍事,都是一家人。”周野月还是执意要给他,易嘉杭接过卡,摸着徐之明的裤腰,“我妈给你的,你收好。”
“谢谢阿姨。”徐之明笑着说。
周野月搭着易皎宁的肩膀,摸了摸他的额头,在额角上有道似有似无的疤,“还在呢?我还以为你们长大之后,那些小疤就自己没了,明明你长得白净,留疤不好看。”
徐之明摇摇头:“一个疤而已,不明显。不细看也看不见。”
周野月拉着两人的手,易南乔牵着弟弟的手,上车后,周野月落下窗子,只露了一条小缝,往车里灌着凉气。
易嘉杭坐在副驾驶上,有一搭没一搭地说,“妈,我们去哪里?市里吗?”
“对,我一年前刚买了房子,本来就事留给你们住的,这一周刚装修完,正在通风。”周野月说,“你和明明的学校也离得近。”
易嘉杭靠在椅背上,语气轻松,“嗯?不会是学区房吧?”
“不算学区房,顶多算商品房。”
车上这点气流对徐之明来说还是太稀薄了,他有些闷,喘不上来气,下意识去口袋摸烟的时候摸了个空,恨得牙痒痒,干嘛赌气要把烟扔了?
易皎宁睁着大眼睛,他才十岁,还小,“哥哥在找什么?玩具吗?我手里这个给你好不好?”
他毫不留恋地把奥特曼递给徐之明,“给你,我不玩了。”
徐之明噗嗤笑了一声,揉揉小孩的头发,心想,真软,“我不玩,你自己玩吧。哥哥不是找玩具。”
易嘉杭和妈妈聊天都没忘记让耳朵照顾后座的徐之明,他话刚落,易嘉杭的手就送了出去,摊到徐之明面前,他看清了,是一包烟还有一个打火机。
徐之明说了声“谢谢”,易嘉杭没看他,而是在和妈妈说话中,突兀地插了句“不谢”。
一直到市区最中心车子才停下,周野月交代了下,“我去便利店买包卫生纸,新家什么都没有,一会儿带你们去超市大购物。”
“妈,让我去就行,你在车上吧。”易嘉杭本来想自己代劳的,但周野月态度强硬,他也不争不抢了。
易皎宁在玩易南乔的辫子,编成麻花辫又散开编个不一样的,易南乔一点也不恼,什么话都不讲,手指安分地放在膝盖上。
徐之明看了眼易嘉杭,说,“又跟你住一起了,我们还挺有缘分。”
易嘉杭没说话,点了两下头。
徐之明垂眼扣着烟盒上的薄膜,“你怎么知道我吸烟的?我记得我没跟你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