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第一场戏，是女主林念初和女二孟白薇和在阶梯上的对峙戏。孟白薇担心顾方珩和林念初旧情复燃，在写字楼外的长阶梯上拦住她，勒令她即刻辞职。最好是换个城市生活，离顾方珩越远越好。

林念初在这个城市生活得好好的，当然不可能同意她如此无理的要求。谁知，孟白薇被林念初拒绝后，怒上心头，全然忘了两人正站在楼梯上，她伸手狠狠推了林念初一把。

而女主林念初因为忙于工作，本就没有时间好好休息，此时已是脚步虚浮，强撑着一口气才赶回公司。被人推搡，她一个没站稳就向后仰去。挣扎间，只抓住了孟白薇的衣服，最终两人齐齐滚下楼梯。

虽然一切都因孟白薇而起，但是自私的人往往都是意识不到自己自私的。

孟白薇本是剧团主舞，这次摔下楼梯，脚踝扭伤，得修养好一阵子才好，也因此错过了剧团巡演。她将这笔账记在了林念初头上，觉得她是故意拽着她摔下楼梯，想要毁掉自己的前程。

这事之后，孟白薇更加记恨林念初，行事也更不择手段。

看着那个和自己身形有着七分相似的女孩在一旁候场，曲祈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眉头。女孩穿着和她一样的白色长裙，连发型都一模一样，只是发色略深一些。

“曲老师，该上场了。”场务小跑过来提醒。

她点点头，目光却始终无法从那个女孩儿身上移开。原本以为这场戏要自己亲自上阵，没想到导演竟然直接给两人安排了替身。

“那个替身......”她犹豫了一下，“叫什么名字？”

“叫小艾，在这片跑龙套已经三年了。听说她特别拼，什么危险的戏都敢接。”

“可是这样，都不能露脸......”

“只要混熟了，下次说不定就有正脸镜头，或者能分几句台词。”进这一行这么多年，场务早就见怪不怪了。她语气平淡，仿佛两人讨论的是一会儿午饭吃什么菜式这般普通的事情，“想入这一行都这样，赚的钱只能保证你饿不死，基本都是因为不甘心才能坚持下去。”

从尸体、替身开始，摸爬滚打，希望能混几个脸熟的角色。万一被人看中，就能接到更多戏份的角色。万一火了，就可以成为明星，前途不可估量。

万一......

万中挑一。

实际上，一万个人跑龙套的演员，可能都出不了一个能红的人。

但是这一行诱惑实在太大了，看得见摸不着的奶糖，勾引着一群又一群年轻人，前仆后继地往火坑里跳。

**

导演一声令下，原本喧闹的片场瞬间安静下来。

曲祈饰演的林念初，站在楼梯上，面对咄咄逼人的孟白薇，没有丝毫退缩。

“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听你的？”她冷声开口。

但孟白薇挡在前头没有半分让开的意思，林念初只能侧过身子，从一旁绕路。

孟白薇见她“不识好歹”，眼神一厉，猛地伸手推了她一把。林念初本就侧着身子，被她一推，整个人失去平衡，顿时朝后倒去。她双手张开，在空中胡乱抓了一下，扑腾间，终于抓住了孟白薇的胳膊，拽着她一起往下摔去。

两人稳稳倒在加高的保护垫上。

曲祈的替身小艾和叫不出名字的陈雨萱替身迅速上前，准备接替两人完成接下来从楼梯上滚下来的戏份。

曲祈站在一旁，看着两名替身演员，半蹲在阶梯上，做好预备动作，随时准备开始。她的心里突然涌起一股冲动，想要上前叫停这场戏，想跟导演说，她想自己试一下这场戏。

但是她没有。

不是因为害怕。

只是她考虑到，旁人看起来危险、又不被人看到的，没有意义的工作，或许是眼前的两个人为数不多能够把握的机会。

她不想，也不能，不顾他人意愿，擅自夺走她的工作机会。

小艾拽着另外一个替身，两人身体叠在一起，往下滚去。

“砰！”

沉闷的撞击声，让曲祈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监视器里，两人重重地摔在垫子上，发出一声压抑的闷哼。垫子边缘就是水泥台阶，小艾的后脑勺差一点就磕在了上面。

从监视器里看都已经如此揪心，不敢想，如果是当事人，会是多么后怕。

“再来一条！”

当事人小艾若无其事地从垫子上爬起来，拍去裙子上的灰尘，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好的导演！”

她迅速回到楼梯顶端，转头恭敬地向导演请教：“张导，刚才有什么需要调整的地方吗？”

导演想了想，回道：“你落地的时候，身体再侧一点，头稍微用点力，这样可以避开台阶，更安全一点。”

小艾认真地点点头，她和另一个替身相视一笑，深吸一口气，再一次向下滚去。

曲祈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耳边只剩下风声和二人翻滚时布料摩擦的簌簌声。随着一声闷响，眼前的两个身影重重地摔在垫子上。她的心跳随之猛地一滞，仿佛她也跟着摔了下去。

这一次，两个人摔得很准，稳稳地摔在垫子中央，曲祈终于松了一口气，松开捏紧的拳头，掌心因为刻下的月牙印记，还隐隐发麻。

小艾从垫子上起来，手臂微微发抖，却还是对场上所有工作人员露出灿烂的笑容。

曲祈环顾四周，发现整个片场，只有自己一个人一直提心吊胆，其他人都已经见怪不怪了。忙着撤走安全垫的后勤，忙着安排下一场戏的灯光师，和，忙着玩手机的其他演员......

“那个......”曲祈走上前，声音有些迟疑，“你还好吗？手没事吧？”

小艾愣了一下，随即露出受宠若惊的表情来，她瞪大眼睛，看着曲祈：“曲老师！我没事的，这点小伤不算什么，谢谢你的关心！”

曲祈这才看清她的脸来。五官端正，脸蛋也很小，放在平时也算是一个小美女，在美女如云的娱乐圈里却排不上名号。

“让我看看。”

见她坚持，小艾犹豫了一下，挽起袖子。曲祈倒抽一口凉气，小艾白皙的手臂上布满了新旧交错的伤痕，有些已经结痂了，有些还泛着青紫。

“都是工作。”她笑了笑，云淡风轻地说，“曲老师不用担心，我都习惯了。”

“你想做演员是不是？”

小艾怔怔地看着曲祈，她严肃的语气，让自己忍不住鼻头一酸，喉间哽了一下，才接着说：“嗯。”

“想做演员，身上就不要留疤。”曲祈看着小艾，帮她把挽好的袖子放下来，重新将伤口一一遮住，“你这么努力，就是想要有人看到对不对？现在我看到了。一会儿你去找我助理娇娇，把你的联系方式留给她，我身边要是有合适你的角色，我肯定第一时间通知你去试镜，但是剩下的就靠你自己了，可以吗？”

小艾眼里闪过一丝不可置信的喜悦，她眼眶一下就红了，点头如捣蒜：“谢谢曲老师！我一定会好好把握机会的！”

**

犹豫再三，曲祈还是找到导演，表示以后类似今日这类的戏份，自己可以亲自完成，不需要找替身。

张导没有多说什么，欣然同意。

倒是一旁的陈雨萱拍了拍手掌，附和道：“曲老师说得对，这种戏份我们也可以完成的，就不用额外找替身啦。我也可以自己演的！”

闻言，曲祈回头看了陈雨萱一眼。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了，她心里泛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说不出为什么，只是觉得陈雨萱的态度有些奇怪。

明明刚才替身的戏份，她一眼没看，一直坐在旁边玩手机。现在却......

但是原书《荆棘玫瑰》中，好像没有提到，陈雨萱会陷害“曲祈”啊？也许，她是担心只有自己用替身，到时候会被别人指摘不敬业？

白天的戏份拍摄结束后，曲祈回到临时化妆间补妆。她抬头看着镜中自己疲惫的面容，突然发现镜子角落里一闪而过的人影，正是对面房间里换下戏服准备收工的小艾。

过了一会儿，小艾重新出现在镜子里，她站在临时化妆间的门口，与镜中的曲祈四目相接，随即笑了起来。与曲祈身上一模一样的白色长裙挂在小艾的手臂上，她走上前，对着曲祈深深鞠了一躬。

“曲老师，你知道吗？今天楼梯的戏份一点都不累。以前更累更难的戏份，也没有人关心过我。他们只担心这场戏有没有穿帮，镜头漂亮不漂亮，谁在乎摔坏的是替身，还是道具？但是今天不一样，是你让我感受到了善意。你是个好人，以后你一定会大红大紫的！”

“那就，借你吉言啦！”曲祈朝她眨眨眼，调皮一笑。

待小艾走后，她才敛去脸上笑意，叹了口气。

说是以后要努力地完成拍摄工作，要推进“曲祈”圆满的大结局，要帮助小艾站到台前。

可恶，现在她的能力还远远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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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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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舟：七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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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手机屏幕上憨态可掬的小鳄鱼表情包，李洵舟不觉勾了勾嘴角。这表情包，倒是长得挺像她。

平常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要不是碍于导演的要求，只怕是除了拍戏，都不会同他说话。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李老师今天心情不错啊！”摄影师检查完今日拍摄成果，确认可以提供收工，忍不住打趣道。

“有吗？”闻言，李洵舟摁灭手机屏幕，偏头看向摄影师，轻声反问了一句。

模样与平时状态并无所差别，和煦中透着清冷，看似好相处，实则感觉跟人的距离很远。倒叫摄影师质疑自己，忙昏了头，看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