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费里维特没有拒绝的理由,他巴不得和对方独处一段时间,套出更多的信息。
从现在手上有的来看,这个时候估计还没有道盟这样的门派或家族,而在他生活的那个时代,东方也已经没有皇帝这样的称谓,更没有那么多等级划分。
所以他更倾向于钦天监的后代是道盟,其中新的旧的混杂,分化成为新的门派也很正常,属于从朝堂到江湖,而开拓更像是从之前分化出的另一个派系,跟地表之下的一切都没有关联,权当做故事去听。
那么其中的一些缘由好像就用了解释,更比如柳十君……但这样一来,韶易老就成为末代君主了。
不知道中间又经历了多少战争和变革,才成就现在这个更生一样的关系。
他抬起眼睛,对上对方微眯的双眼,站起身,对方贴心的转过来给他披了一件毛绒外衣,没有分毫破绽。
外面的天气并不冷,不过费里维特依然沉默的准许了对方的动作。
“没关系的,陛下,他们看不出来,你和我这样的,最多被认为是哪家的公子罢了,你这么年轻……唉,想到凡人终会老去,我就为你担心。”
这样说着,柳十君柔软温暖的手触摸他的面颊,便像看珍宝一样看着他,随后从他身边从容俯身,从桌面上扒拉出来一只钱袋。
他吐了吐舌头,把钱袋收进袖子,心满意足从桌上一个滑行落在了屏风边。
费里维特收好钥匙,无奈跟上对方的脚步,到底不是他的钱,也莫名体验了一把豪横的感觉,他拢着外衣,与柳十君一同在小道上行走。
“说起来陛下,下朝之后一直没看你把怀里的东西拿出来过了,很重要吗?”
“很重要。”
费里维特回答,他并不担心对方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于是听对方低头笑笑,贴在他的身边,不断的四下张望。
跟随柳十君,一路上一个人都没有遇到,他能感觉到属于仪式的波动,这样的屏障对于他来说还是有些困难的法术,且消耗力巨大。
顺着墙,越过河,景致便一览无余,此时春意盎然,一派温和,宫里其实是没有那样多的植物以供观赏的,他站在护城河外,熙熙攘攘的声音终于打破了沉寂,落到耳朵里。
这是个很繁华的城市,毕竟坐落在天子脚下,房屋都是上好的木和漆,街道上埋着深色的电线,又从房屋的一角贯穿到街道上,穿进红色的灯笼,制成没有蜡烛的灯。
楼房是极高的,但都没超过城墙,穿行在其中的是大量的绸和线,搭在楼与楼之间,上头穿着花,绣着各色图样。
从这里抬头向上看,能看见绚烂的天穹,与之前在外面看见的那些别无二致,只是没有那样多的冥潮粘连,一切都显得开朗和绚烂。
费里维特听见叫卖声,心中一动。
“来看看——上好的糕点,新到的首饰,另收上等钢条——”
停在小摊前,叫卖的少年面颊红扑扑的 ,眼睛里有光,他不由得被吸引,在摊位上扫视了一圈。
这些精巧的小玩意儿让人很难相信是人打出来的,或许还得益于东方的修行方式,费里维特感觉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气息。
“啊呀,”柳十君惊奇说,“外头的手艺有精进了,陛下,我想买这个嘛。”
他晃了晃手上的银器,细碎盛开的花攀附其上,费里维特看了一会儿,直觉这东西眼熟,曾经在柳十君的脑袋上见过:
“钱包不是在你手上?你花便是了。”
“这可不一样,”他贱兮兮的凑过来,在费里维特耳边说,“这可是御,用,银,当然只有陛下的小情儿才能随便用。”
“那你还拿?”
费里维特睁大眼睛,一时不知该先吐槽哪个,对方却摆了摆手腕大笑起来,把东西插在脑壳上,挑眉说:
“那又不一样了,因为公子比不上我,我比公子有钱。”
说完,他闭着眼睛用韶易老的钱包大气付款,甚至没要找零——
“公子给我花的多,等会儿我高兴了才好带公子去其他地方,”柳十君咬着字眼,弯着眸子,更像是狐狸了:“公子爱惜我,我才好爱惜公子,大概就是这个道理,投资我是不会亏的,毕竟力的作用是相互的。”
说到这句话,他用手捂了捂嘴,心满意足的勾起费里维特的袖摆向前。
“说这个会不会太奇怪了?不过这样也挺好的。”
柳十君远远指了指街道正中的花楼,顶上牌子明晃晃的写着红楼二字,说不明是什么意思。
“我要去那里。”
柳十君语气傲然说。
红烛,昏黄的光,沉闷的熏香,闻起来有些像肥皂,构成红楼的内部,穿着清凉的男女出入于此,内部却并不暴露。
费里维特被拽着袖子一路向前,他平生第一次进这种地方,难免有些觉得古怪。
圆形的花楼正中镂空,能看见奔涌的云与天穹。
柳十君欢欢喜喜的从侍女手中接过酒杯,撩起袖子,转而递到他跟前,晶莹的酒液在杯中摇晃。
“你这是什么表情?”
柳十君狡黠笑笑,明知故问道:
“佳丽三千,怎么到了这里就成这幅样子?”
费里维特憋了又憋:
“我不会这些。”
“哎,只有你不能说不行。”
冰冷的酒杯塞进手里,费里维特只觉得烫手,上一次喝酒是在多少年前早就忘了,也依稀记得自己酒量不好。
两个人都是拿明牌打,费里维特也不好拒绝对方的要求,小口轻抿。
“噔!”
从喉头燃起的滚烫间,清水从楼阁的中心处倾泻下来,洒落进圆形的水池,水池中心托起一个平台,其上站立着舞女,衣带飞扬。
他又抿上一口,灼热落下去,费里维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胃的形状。
“噔!”
锣鼓和铃铛一声比一声还要响,水砸下去,扑到栏杆上,飞溅他一脸。
“噔噔噔——!”
一瞬间,费里维特天旋地转。